第17章 初心动(1 / 2)
白白罗袜下的脚活动了两下,阻滞酸疼感已消失不见。
盛嘉云尴尬地收回脚,将头深深地埋到双膝间,磨磨蹭蹭地给自己穿鞋。
她埋头的动作唤醒柳骋的记忆,让柳骋想起今日留她说话的目的。
他的手停在她脑袋上,原想轻轻敲敲,又觉得太过亲昵,还是收回了手。
“你今日为何在哪?”柳骋开口问:“为何在窗外的树枝上。”他忽而想起自己确实常在树上见过她,只不过那时的她,是拳脚师父阿云。
微微抬起头的盛嘉云,又将脑袋重重埋下,沉思半晌后,才闷闷开口:“在灯河边,我与你说的话,一句也不假。”
她说她有心仪之人,那个人已经不是他,而她今夜要去见她的意中人。
他的声音如玉石清越,轻轻敲在她的耳膜上,一字一字震得她心颤:“你心仪之人是李叡文?”
盛嘉云从膝间抬起头,转脸看向他,双颊微红,眼神澄澈坚定,回道:“是。”
柳骋余光能瞥见,她伸出指头紧张得抠着纱裙上绣的雏菊。
盛嘉云也不知自己在等他说什么,她藏得最深的秘密头一回揭露人前,大抵还是期望能从他嘴里收到一句‘很般配’。
柳骋墨色的眸子暗了暗,盛嘉云忽觉他看她的眼神有些许眼熟,心念一转,才悟出那是可怜的意味。
柳骋摇摇头:“他不可。”
同样是三个字,却不是她所期盼的。
盛嘉云被兜头浇了一盆雪水,却还激出了一身反骨,面上褪去了羞赧的红晕,眼睛用力地逼视他:“为何不可?”
柳骋被她的眼神慑住,倒是没想到她心坚定如此。
从前的一切,现时都串联起来了,她的心一直清晰可见。
他想起头一天去吊唁时,她推三阻四不肯入车厢,应是讨厌极了他,却又迫于他的威胁,只能与他同乘,就为了能见上李叡文一面。
又想起除夕那日她翻墙出府不成反而害自己额上添了新伤,那日是李府送葬,李叡文也会出现。
又想起顺利说她关心自己病情,两次边老来替他看病,她都会来他院子瞧瞧探听,只是因为边老是李府之人,她不放过能得到李叡文消息的机会。
他虽从未得到她人如此对待,但也知此情可贵,更不忍随意而待。
可此事着实不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叡文他已有婚约在身,故而他不可。”
他的话对于盛嘉云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柳骋能看到她眼底的坚定一点点破碎溃散,好半晌,他听到她开口:“何时定下的?”
“去岁七巧后。”
盛嘉云捏着拳头猛地站起来,可浑身的力气又在顷刻间泄去,跌落回原座,失神地喃喃道:“怎能骗我。”
她想冲出盛府,想冲到平安面前,揪着他的领子问,不是说你家公子学业未成,未有成亲的打算吗?
可即便她真的去了,又能如何?定亲已是板上钉钉。
柳骋听到了她的喃喃低语,以为她是在说他诓骗她,便只能继续说道:“我未曾骗你,两家已交换过庚帖,女方你也识得的,是县教谕之女连蜀红。”
原来不是巧合。
她想起今夜在云来酒楼后巷的一遇,也忘不掉那从未在连蜀红的脸上出现过的神情。
她心底自嘲地轻笑。
怎么就忘了,她们望的是同一扇窗。
盛嘉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柳骋的院子的,也不知道是如何攀上府里那棵靠近街边高高的梨树。
没有宵禁的今夜,满城的花灯光亮如昼,人头躜动,摩肩接踵,一如盛嘉云今夜初见时那般。
可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里,她的心境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满街的欢声笑语,在她乱成团麻的脑里,显得尤为嘈杂。
少男少女脸上的面具挡不住他们之间的眼波流转,她坐于在高处更是将他们的郎情妾意看的一清二楚,又觉得尤为刺眼。
空荡荡的胸腔被喧嚣成狂的不甘填满,她宁愿没有向柳骋捅破这扇窗户纸,谁又能料到吹来的不是盎然春风,而是料峭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