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醉酒(2 / 2)
——两个成年人没了成年人该有克制,疯起来连自己都后怕。
后悔吗?
成年人世界没有后悔。
林予红闭上眼,重新躺回床上。
廊下有脚步声传来。
“我与县主有要事相商,你们都下去吧。”
男人声音十分君子。
林予红无声嗤笑。
若是经历了昨夜事情,她会如旁人一样,视陆广轩为端方君子,可经历了昨夜荒唐后,她便知道此人与她一样,不过是披了张伪善人皮来蛊惑世间,骨子里坏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房门吱呀被打开。
日上三竿薄金色漫了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床畔停下,纱幔被撩开,一只手探进被褥。
那只手显然不是什么安分,捉住纤细脚踝便一路往上,直搅得装睡人再也装不下去,被迫睁开眼不满发问:“少将军,你做什么?”
“你受伤了。”
陆广轩声音清朗守礼。
然而只有心细之人才会发觉,他嗓音带着不易察觉微哑。
作为一同疯狂过共事人,林予红自然知道这种微哑意味着什么,她看了看面前衣服穿得规规矩矩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陆广轩,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招了个麻烦。
微凉药膏涂在伤口处。
大抵是怕她疼,陆广轩动作小心又轻柔,一遍一遍在轻柔涂抹着药膏。
到底不是未经人事少年人,经历过昨夜疯狂后,男人对她身体显然有了一个清楚了解,指上薄茧到了哪,便透过微凉药膏把火烧到哪,不像是来给她上药,更像是食髓知味兽闻着气味寻了来,琢磨着如何将她拆吃入腹。
“这药是去岁我入兖州之际兖州太守送我。”
像是担心林予红误会,陆广轩温和解释着,“他言此药对那种伤势极为有效,要我一定收下。我只以为此药会被我带进棺材里,不曾想竟在县主身上用到了。”
林予红呼吸乱了一瞬。
恍惚中,她想起天子为分化邺城与兖州,要陆广轩去做兖州州牧以挑起兖州与邺城争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可惜天子打算终究失了空,陆广轩入兖州之后与兖州太守相处甚为和洽,眼里揉不得沙子名将与酒色之徒成了莫逆之交,她惊讶不比天子少。
刚正不阿名将似乎便是在兖州与兖州太守学了坏,手上做着那种动作,偏男人面上却是冷静自持,单是看他模样,只会让人以为他在关切她伤,而事实上,他也确在关切着她伤——昨夜被他弄出来伤。
身体构造让林予红乱了呼吸,而理智却让她抓起了被褥,“少将军,你是聪明人,当知昨夜之后你我再无干系。”
她话似乎让陆广轩有些不悦,惩罚似掐了下她,她肩膀微微一颤,男人已俯身压了过来,另外一只手捏着她下巴抬起她脸,微眯星眸迫人如剑光乍现,“县主,昨夜我可不曾向你承诺过什么。”
“还是说,县主想要对我始乱终弃?”
陆广轩声音低沉,指腹一下一下描绘着林予红唇角。
这种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格外荒唐。
但理智日子似乎就该带着些荒唐,而看似内敛谨慎将军一旦疯狂起来便是老房子着了火,火光初现,便是一发不可收。
大抵是规矩太久了,又大抵是自己骨子里便不是传统规矩世家女,神使鬼差般,林予红没有抗拒陆广轩动作,白天与黑夜一同沉沦,薄薄金光从窗户处探出头,又很快收拢回云层。
一日又一日,放肆日子总是短暂,事了后林予红从邺城回洛京,陆广轩书信时常被信鸽送过来,那时洛京局势已分外紧张,北方势力也蠢蠢欲动,陆广轩书信大部分在与她商议军政,只有在书信结尾处,规规矩矩小楷却陡然变成了狂草,泼墨斥毫间皆是态度——伤愈否?盼早还。
她收了一封又一封书信,也烧了一封又一封。
后来局势明朗,新朝换旧都,北方第一城被立为陪都,邺城自此与洛京平起平坐,她又做了新朝县主,与谢崧那只老狐狸一道去邺城发展经济。
大雪纷飞中,她又遇见了陆广轩,男人迎风而立,丰神俊朗萧萧若松下风。
又是一别经年,又是再度重逢,男人灼灼目光落在她身上,星眸似有千山暮雪。
寒冬腊月风卷起大雪如絮,触目皆是一片苍苍白,唯有男人眼眸点星光,世界自他眼底铺开,绚烂如颜料浸染,视线之中陡然不再是单调白,她无端失了神。
“咳咳。”
耳畔响起谢崧苍老声音,“行行重行行,岁月忽已晚......”
“县主红鸾星动了。”
林予红慌忙回神,谢崧已踩着雪转身离去,周围人尽跟他而去,只剩下几个心腹侍女在她身后,英武俊朗男人趁雪而来,长剑在他眼底折了光,他漫不经心看着她,话里带了几分雪天寒意,“一别经年,县主风采依旧。”
事后陆广轩死死抵着她,折腾得她身子几乎散了架,“县主好狠心。”
“几年间竟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
“县主到底在怕什么?”
怕什么?
自然是怕一时荒唐变成一时荒唐。
成年人世界不会有后悔,但却可以有止损。
——她是林家家主,一生不会婚配。
她世界没有嫁人。
她终其一生不会成为男人附庸。
楚楚可怜,不如手握实权。
这是她在被族人被政敌们逼到走投无路之际得到最真实至理名言。
而后来她也确不曾婚配,名满天下将军时不时来她府上小住,她已不是旧朝时期需要事事留心顾惜名声她,风言风语满天飞,她依旧不曾婚配。
后来天子立了皇太女。
后来她生下自己第一个孩子,。
后来后来,一时荒唐还是变成了一世荒唐。
午夜梦回,她问陆广轩可曾后悔,不再年轻男人低低一笑,俯身从背后亲吻着她肩头,“大抵是后悔。”
——“可惜得了县主万种风情,那些悔,便也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