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2）

忽听远远传话声：“太后驾到！”

嗓音之尖利，比杨公公有过之无不及，苏璟眼神游移，像幼儿园小朋友遇到难题，向周围的人求助。大伙都等他发布圣旨，骤听太后驾到，茫然无措。只有首辅张士正眼神如电，直视苏璟，微微点头。

苏璟坚定决心，伸手点指锦盒，手指最后落的方向正是张士正捧的锦盒，张士正上前一步，只待苏璟发话，便可代天子宣旨。

林竹影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觉惊心动魄，这两人不知在玩什么阴谋，要赶在太后驾到之前把圣旨念出来。

她情急之下，从人群中闪出，跪在庭院当中，大声说道：“万岁，太后驾到，为免失仪，如何迎驾，请示下。”

林竹影用尽了气力喊话，在场的人全都听清，离她最近的小英子真想把耳朵堵上，不知道娘娘为何声嘶力竭。

张士正深深望林竹影一眼，说道：“天子有旨意到宣读，先宣再迎驾，才不失仪。”

苏璟立刻点头：“正是，请阁老代我宣旨。”

张士正伸手打开锦盒盖子，里面一幅卷在玉轴上的黄绫。张士正拿住玉轴，便待展开宣读。

林竹影只听有个温婉的声音入耳：“事情都禀告完了，还一直跪在地上干嘛？”

林竹影感觉到膝盖疼，明明才几句话的工夫，大概情急用力过猛，真想动手揉揉膝盖。

林竹影更想看说话的人，偷偷撩起眼皮，瞄到位盛装的中年女子，盘丝髻高挽，凤冠压顶，步态端庄，满身珠翠走路时无一点声响传出。

林竹影不觉感慨，昏王府的格局太逼仄了，太后娘娘进来也得步行，銮驾用不上，难怪来得有点慢。

太后说道：“你这丫头，想看我准你大大方方看，别偷着瞧了，否则治你失仪之罪。”

说是治罪，言语里没有丝毫火气，倒像在调侃，更像老师教导学生，提点林竹影注意。林竹影心里一暖，刚才她拼命冲出来拦天子话头，治重罪都不为过，太后有意搭话，分明是给条退路，善意满满。

林竹影应了声是，起身，施礼，低眉看太后。

太后比她想像中年轻得多，林竹影根据记忆中的资料印证。大行皇帝去的时候，太后其实不过才三十二岁，苏珂在位又五年，到现在也不满四十岁。除了眼角些许细细的皱纹，额头饱满光洁，脸颊丝滑精致，几乎看不到多少岁月留痕，加上气定神闲，给林竹影的感觉更像位年轻的邻家阿姨。

等等，林竹影观察到太后脸上偶现异样的苍白，被淡淡的脂粉掩盖住，一般人注意不到，以太后的气度修养，等闲场合没有轻易失态的道理，太后的身体状不太理想。

受刚才太后提点，林竹影不敢多看，行礼完毕后退过一旁，有太后在，现在轮不到她说话，静观其变再说。

太后含笑问苏璟：“怎么独个出来，不和我知会一声，不是说好，也让我瞧瞧他吗？”

太后的笑意并非在脸上，而是在眼里，让人如沐春风，姿态端庄，无损威严，却又隐隐含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力量。这种亲和力，不知要多少大场面才能历练出，林竹影真心羡慕。

苏璟要宣读圣旨之际，苏珂不在场，也没有一个人在意他是否在场。太后问到，苏璟才无奈答道：“王兄身体略有不适，在书房歇息。”

太后露出关切之色：“怎么个不适？唤他过来瞧瞧，我这个当娘的想想看自己的儿子。”

林竹影觉得她的关心真情流露，不似作伪。

废掉苏珂的旨意由太后亲发，一个起床会忘记昨天所有事的皇帝，自然不配做皇帝。林竹影不知道太后经历过怎么样的心理斗争，选择废掉亲生儿子，想必抉择起来很艰难。

都说天家无情，既然做出抉择，从此苏珂便成弃子，不看，不听，不问是最好的做法。她偏偏还要跑来看儿子，不明智。

换成自己会如何做？林竹影想了半天，不知答案，做了太后才这么多烦恼，她不需要。

等了这么久，终于站出一个肯帮助苏珂的人，还是太后，是苏珂的亲生母亲。林竹影只想欢呼雀跃，太后地位尊崇，又真心惦记儿子，是不是可以和苏璟商量商量，把罚走的一万两还回来，再也不用辛辛苦苦琢磨赚钱的事。每天给苏珂摆上一局棋，就可以过富贵闲人的日子。

林竹影嘴唇勾起，苦日子终于有熬到头的希望，看苏璟你还嚣张什么，你亲娘的话总得听听罢。

苏璟不太情愿回答太后的问题，眼神向张士正求助。张士正躬身，朗声道：“启禀太后娘娘，天子初克大统，百事繁杂，抽身临驾王府，应以要务为重。王爷体有贵恙非止一日，太后想探望，迁延时日亦可，来日宣王爷入宫亦可。”

不愧是老狐狸，林竹影从张士正一大堆文绉绉的说法里听出了阳谋。张士正在对太后说“你儿子的身体是小事，天子发布圣旨，按预定计划行事是大事，你不要来捣乱，不管我们怎么处置，你想念儿子的事都放一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