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2）

初夏时节，羌国皇城，漆红的宫墙内，宫殿鳞次栉比，夏花芬芳远溢。

最冷僻的西北角，有一座陈旧的宫殿，高高围墙的墙皮脱落，厚实大门的黑漆斑驳，景象荒凉破败，和周围辉煌格格不入，唯一比较新的，是覆在门上的封条，封条贴的紧实，像是要藏住宫帷内所有的秘密。

忽然一阵狂风起，乌云瞬间压顶，豆大的雨点打在雕砖甬路上噼啪作响，不一会功夫，天地间变的雾蒙蒙，整座皇城笼罩在烟雨中。

“小姐，慢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从远处跑来了两个鲜活的身影，前头的，是个身材高瘦的少女，一袭白色衣裙都湿透了，不停滴着水，后面的，是个身着嫩绿襦裙的丫头。

二人行色匆匆，脚下积水四溅，跑向这抹寂静，来到这座尘封的宫殿。

“小姐，歇会吧。”小丫头有些气喘吁吁。

白衫少女漆黑浓密的长发湿漉漉贴在身上，顺着纤薄背脊，裹住了柔软细腰。她正看那门上封条，侧颜瞧着，鼻梁俏皮高挺，毛茸茸的睫毛凝了细细的小水珠，眨眼间，水珠掉落，滴在毫无瑕疵的脸上，将人显得更莹白剔透。

“遗珠，这是哪里？”少女指着宫门，转过头来，那双泛光的眸子，像是最亮的星星，闪着聪慧的光芒。

被唤作遗珠的小丫头，顺着少女的手指，瞧了瞧这门，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小姐，咱们快走，这里是陛下禁止靠近的冷宫。”

“能去哪儿呀？”少女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她看了看雨势：“这会雨大，就在这里躲躲，反正君王也不在这儿。”

“不行呀，陛下知道是要怪罪的，哎，都怪这雨。”遗珠撅起了小嘴。

“咱们见不着陛下，他怪不到咱们，这雨我倒觉得挺及时，走在路上也没人奇怪我衣裳湿了。”雪肤少女的神情怡然自得。

“小姐，您非要自个儿下水去救那落水的，他随从都跑远了去叫人，您怎么就不担心自己安危呢？”遗珠嗔怪起来。

“遗珠，今天救人的事可别泄露。”少女狡黠的眨了眨眼，显得调皮又可爱。

“后宫有人落水，陛下怕是会知道呀。”遗珠蹙了眉头。

“君王事多，无暇分身后宫，倒是容易糊弄。”少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为什么小姐不要我泄露呢？救人不是好事嘛？”遗珠歪了歪头。

“皇宫内院有人落水半晌无人来救，是有些蹊跷的，叫你保密，我自有道理。”少女挺直的脊背带上了些昂然自若。

遗珠担忧起来：“小姐，您都湿透了，回到揽星阁得好好泡一泡热水。”

“你知道我不怕冷。”少女看了看天，“哎，雨小些了，走吧。”说着迈腿跑了出去。

遗珠跟在后面，急的叫唤：“小姐，你慢着点。”

随着二人跑远，宫门回归了宁静。

“吱呀。”

本该封印的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了，原来门上的封条被又薄又快的利刃划开，合上门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自门内出来了一个老太监，老太监瘦弱伛偻，是宫里太监总管高万山，高万山回身将大门推得更开了些。

大门外是雨润芭蕉，生机盎然，大门内是泥泞枯枝，荒凉萧瑟，门内外竟是两个世界。

“陛下，仔细脚下。”高万山附身向里面迎着。

羌国皇帝萧霁铎的身影，在冷宫内出现，年轻的君王轮廓深邃，双眸暗沉，一袭黑袍已经淋湿，却浑不在意。

“陛下，此处荒凉，御前稍后来接驾。”高万山劝慰着。

“荒凉，倒是配孤。”萧霁铎脸色苍白，眼神阴郁，他迈出了冷宫大门，就像地狱的鬼神，来到人间。

高万山知晓君王说的倒也没错，这座冷宫是萧霁铎出生的地方，也是萧霁铎亲眼见到母亲缢死的地方，就好似他命中带着荒凉一般。

君王身影走出，背后院落清晰起来，能看到院内地上有燃烧的香烛和纸钱的灰烬，今日是君王生母的忌日。

高万山看着眼前的君王，他是看着萧霁铎自小像个嗜血幼兽，狠戾无情、杀伐果断，靠铁血手腕报复了先帝，逆袭成帝庭之主，这么些年来，高万山面对萧霁铎，骨子里面依然感到由衷的恐惧。

“那人是谁？”萧霁铎看向刚才二人离去的方向。

“工部侍郎鱼粲幼女，鱼小瑜，是陛下近期纳入后宫的。”高万山低头暗道不好，这里是君王的禁地，本是勒令封闭，严禁靠近，今次君王居然亲自碰到有人触到逆鳞。

想到少女说的‘君王事多，倒是容易糊弄’，萧霁铎漆黑的眸子闪着光：“有意思。”嘴角带起一抹晦暗莫测的弧度。

高万山不由得身子一颤，萧霁铎起了毁灭心思的时候，会出现令人骨寒毛竖的笑容，此刻，这副表情又出来了，就像萧霁铎又碰到了个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玩具。

高万山看向二人离去方向，不由得替二人担心起来。

宫内东北角，一个唤做揽星阁的偏僻宫所内，小厨房的屋顶上冒着烟，濛濛雨水加上炊烟缥缈，将整个宫殿渲染的一片柔和。

雨滴砸在深灰色的屋檐上，顺着滴水檐落到地上，汇进地上水洼中，一个脚印将水滴踩碎，水洼被荡漾了开。

遗珠踩进了水里，躲着檐下雨溜，来到了浴室门口，她敲了敲门，“小姐，起来了，小心冻着。”

门内热气萦绕，正中间有一个硕大的浴桶，此刻浴桶水即将满溢。

水位逐渐降低，墨发少女慢慢自水中升起，回头看向浴室大门，那相貌居然不同于刚才躲雨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