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桥下听瓜(2 / 2)
紫虚理了理宽大的衣袍,从案前走下。椒南琴与天元皓珠俱被他收入虚锦宝盒,继而置入袖中。他疾步而出,“任何人找我,皆说不在。”
鹤玖与桃漆还未来得及应一声“是”,一身月白袍的师父已经步入虚空,消失在了大堂之内。
“师父伤势还未好啊……”桃漆摸着下巴。
鹤玖打开食篮盖,捏起一块糕点咬了大半,“师父决定的事……就算如何伤重都要去做,这不是他素来的脾性么……想这些作甚?来,我们几个分了吧!”
说罢,鹤玖大喇喇地呼唤着紫宫中的诸多师兄弟,这一食篮的折梅酥很快就被分了个精光。
夜心从小就听师父提起,自己是海龟叼着,丢在灿金藻门前的。
师父说,捡到她的这一日,便算作她的生辰。
今日正好无课,甫璋监院又额外同意她与梨莘等好友,趁生辰去三十三重天的天街夜市上游玩一番。她也在阿檀房中留了字条,请他晚上一起去。
可,游玩归游玩,却终归是晚上的趣事;白日里却要学习这绕不开的召雨术。
且,今日的先生,是顶顶认真、翻脸无情的小梨花。
梨莘挑了云河桥那头空置的宿院空地作练习场地,又神通广大地寻来一张藤条躺椅。
她枕着头躺下,脚丫子一晃一晃。
头顶浮云朵朵,这地方倒是不凉不热,她倒是惬意得很。
她折下一根细长树枝,有模有样地指挥夜心,“召雨术哪里那么容易?别东张西望!别偷懒!把意念凝到指尖之上!”
夜心暗暗吐舌,平日里嘻嘻哈哈挺不正经的小梨花,居然也有为人师表的时候!
反复练习耗了两个时辰,终于将梨莘熬得睡了,四仰八叉地倒在躺椅中,打雷都难醒。
可自己也毫无睡意,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焦虑。
如果不能练会召雨术,怎有资格参加花画大赛?又如何能争取阿檀为她向紫虚神尊求得的神笛?
但此时甚是疲乏,她想着暂时休息一阵,便沿着云河走走。
不多时,便来到了那处云桥。
桥下的石台上,似乎还萦绕着丝丝那日的酒气。她走向桥下石台,脱了鞋袜,伸脚入云河中。
柔波轻抚,仿佛浑身的疲惫也减轻了不少,说不出的舒适与畅快。
“我不回去!我再说一次,不回!”桥上有男子声音传来,尽是烦躁之意。
身旁的云河之上,映出两个人影来。
温廷?还有一个身影会是谁?
夜心竖起耳朵,连没入云河的脚都不敢划动,怕扰了桥上的二人。
却听一女子细声劝慰,“你父亲其实都是为了你好!你即便不来羽林仙学,像其他神族子弟一般终日悠闲,对你父亲来说,都不在意。他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早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你们二人都好生自私!娶妻生子是你们的意思,我偏不乐意,你又如何?将我逐出家族神谱么?”温廷语带愠怒,音量渐高。
那女子似乎并不生气,依然耐心十足,“没有人逼迫你,你一声不吭,悄悄来羽林仙学,你父亲不都让你来了吗,并不与你计较。你说要待在这里,精进修为、考入天宫,他不也放任你继续在此么?”
那女子顿了顿,声音温和却掩不住惆怅,“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父亲为了你,已经苍老了许多;他只想让你回去,尽快承了洞庭湖水候的爵位,难道有错吗?”
“继承爵位?呵呵,洞庭湖神族温家,不是只有我温廷一个儿子;你儿子温睿不也是温家血脉么?何苦揪着我不放?你与父亲都别管我,放我逍遥好么!”
那女子恼怒起来,“你温睿弟弟,才出生几百岁的小童子,他懂个什么?你父亲是属意于你的,你一再辜负他心思,当面顶撞他,当真在戳他的心!”
听着温廷愤恨一哼,桥上二人身影俱陷入了一番沉默。
这女子听来,便是温廷的后母了吧?那位北海水候的妻妹,也是洞庭湖水候的现任妻子。
只知道温廷与家人关系似乎不睦,未曾想到,裂痕竟如此之深。
夜心此刻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倒是被逼着在此听了墙角。
她便决定还是缩在此处,等桥上二人走了,再想个办法偷偷溜走;神不知鬼不觉,就当没听见,也不让二人难堪。
水候夫人先开了口,听出她尽力维持着平和的声调,“廷儿,蜜珀——那姑娘自小便被你捡了回来,与你青梅竹马长在一处,一直都很要好。你父亲也很满意这位未来儿媳,希望你尽快和蜜珀成婚,开枝散叶,为洞庭湖一脉壮大而尽心。”
“洞庭湖一脉壮大,有父亲和温睿弟弟就够了!即便温睿弟弟还小,不还有个能干的母亲么?”温廷冷冷一笑。
夜心太熟悉了,他那般讥讽的笑容之下,脸色定不会好看,“你犯不着总是牵扯到蜜珀,我不想听!以后莫来仙学寻我!”温廷字字若冰锥一般戳痛人心。
水面上,那水候夫人的影子微微一颤,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