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梨落园(2 / 2)
六煞,文曲,廉贞,犯之不吉。(1)
这是四凶星方。
男人一袭云白素纹锦,浓淡相宜的发轻挽而起,分明得好看。
眼前的戏园,破败颓废,像是荒废了许久,年久失修的大门带着一股腐臭味,招牌倒是擦得清亮,上面题着梨落园三字。尽管如此,如此大的门面和规模,依稀可以看得到当年的辉煌。
门前挂着一方木牌,用朱红色的墨笔题着今日的曲目,来往得也是些稀稀拉拉的零星几人。因是能见鬼魂,她最怕自己到这种极阴不详之地,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回家。
司珩自然的不懂的,抬头望了望牌匾,神色凝重得进入。
搀了他的手敛裙而入,刚刚进了大堂,就越发觉得阴森诡异,分明是青天白日的,却透不过一丝光芒进来。戏台上,正唱着出《穆桂英挂帅》,她虽不懂戏,但也觉得那人扮相老旧,唱腔并不够火候和清明,甚至连一旁的文场也就满打满算的凑了三个。
点了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大堂里,坐着几位年过半百的古稀老人。饮着清茶,呆若木鸡得直直地望着戏台。动也不动,诡异异常。
“公子,喝茶?”一位佝偻着身子的眉目慈祥的老人领着他们进了内厢,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新面孔,眼神里也有几分欣慰和讨好。
“老人家,劳烦给我们上两杯清茶。”
司珩倒也不推辞,接过茶牌子,细看了一眼,又抬头问夏染道
“娘子,你要吃栗子糕么?”
“嗯?!嗯,好。”夏染有些受宠若惊,自从进了这园子她便心神不宁,东张西望的,被这么突然一问,放倒是反应不来。
“那就再来盘栗子糕。”老人家应声便退下了。
司珩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问道“不喜欢这里?”
这人意外得疼人。这暖绵的语气就甜腻得她掉牙,低头间,他以指勾了勾浮光云锦袖,细致地将褶皱理好,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移不开眼睛。
“……”是啊,这里地处极阴,空气中都漫着一股柴木腐朽的黏稠气味,湿湿乎乎,讨人嫌的紧。最是招魂。
若是真碰上什么邪祟,她本来就是自身难保了,若是再顾着他,岂不是全军覆没。
其实夏染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因为体质的关系她招鬼魅的几率几乎是十有八九的,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倒是破罐破摔的,尽量避着这阴邪之地走就是了。
如今有了他,生怕就将他克死了,看他的面相印堂发黑,脸色青白,再看一万次,也活不过二十三。又见他眉眼带笑,心头一酸,这么柔情的人啊。
从怀里掏出用符咒包着糯米捆着的小三角状的护身符,塞至他怀里说道
“相公,你且先拿好了,今日切忌不可离身。”
那人接过,若有所思得盯着那护角角符,忖度片刻,漆黑深邃的眼眸,流露出浓浓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将它揣进了怀里,意外得贴着胸口暖着
他既不问这符的来处,也不问用处,就这么平心静气地收了,哪里知道夏染此时的心境。
她心中早已万分悔恨,懊恼方才就不该同他一起进来,应该要抵死不从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那老人家就端着一碟热乎的栗子糕和两杯清茶上来。
“现如今啊,这梨落园早已落败,不复当年的盛况,来往地都是几十年的老主顾了,他们跟老舍一样,是舍不得这里,才留了下来。看公子年纪尚轻,眼生得很,今日来这倒是为何。”
“哦,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寻人的,是一个唱戏的女人名唤青衣。”司珩毕恭毕敬地朝老者拱拱手道。
那老人闻言,端着杯盏的手微乎极微的抖了一下,随即答道
“公子说笑了,公子说是唱旦角的青衣么?那是一个角色,说不什么寻不寻的,皇城里的戏园子都有,就唯独咱们这园子可不唱《桑园会》,只有《穆桂英挂帅》并没有青衣。”
见他矢口否认,有意隐瞒,司珩只得将话讲得明白些,抿了口清茶道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家父曾于我提过梨落园,那时这里灯火璀璨,声色鼎沸。就在那个台上。”
他指了指破落得戏台的位置。
“家父很是喜欢她的曲子,在下记得她本名也唤青衣。家父幼时家寒,曾受过她的恩情,今日我是来还的,劳烦老人家通传。”
“公子说笑了,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青衣早就离开了,何况如今物是人非,人海茫茫,怕是早就不知道晓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