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此去经年(2 / 2)
昨日、就是他的第四个胞弟,为此献祭。
呵、他口中苦涩,世人又怎知这庙堂之上,他终年殚精竭虑、动辄得咎,稍有不慎皆是万劫不复。他的锦绣江山,百年盛世、正是皇脉,生生世世以血肉筑之。
过去千年,这世间最悲凉的莫过于,出生天家。自生下来那刻起,肩负家国百姓福祉,以序献祭,亦是他们的死生宿命。
天子殿前,既是阴殿鬼阶、亦是这千年来,皇族的族祠太庙。
数十个内臣遍查典据、也未曾有解,是福是祸、是毁灭亦是新生,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这一切疑虑终将交于眼前的少年天子。
“听到殿外排山倒海的百姓欢呼之声了么?”
暮云颤着声音道
“陛下……”他怎么不知、相国历尽三代人皇,看遍其间心酸,此生得奉天主、乃他十世之幸、四海万臣、无不宾服。
“传寡人谕令,在那里重修筑殿。”在众臣惊诧中、那人意气风发继道
“立庙筑祠,上拜天地,下奉香火,继往开来,以祭九天。”
许是此生亦不必称孤道寡了…
寸阴若岁,恍恍惚惚不知待在那枯宅里,坐卧多久。
庭院里春树暮云,花舞叶落,更是满地杯盘狼藉。她痛饮琼酿数日,却难以将心事封存,十数婢子尽化落叶枯枝、倾洒这偏远旧院里,成日与她这个,失意了千年的人,孤独作伴。
奈何,这人间佳酿,即便是醇厚回肠,狂饮若水,也难醉仙神。
“呵…”美人将案前壶瓶尽数扫翻在地,一时恼得自己、恨不得即刻引颈自戕。正悲恸不已间,院门却被一群皇侍衙仆尽数踹开,惹得一身尘埃。
“就是她!她就是杀害我爹爹的凶手。”
当日那孩童躲在官衙后,眼神尽是坚定冷漠,对着院中醉卧美人,指认道
“妖孽、还不快束手就擒!”那些人、无不手持罗镜铜剑,又有雄黄磷粉,步□□药火,严阵以待。
这是哪里找的旧籍故典,竟有了些许道士做派、想必是筹谋多日、这才敢上门拿人。
夏染无心伤人,亦不愿惊扰九天,执手捻咒间,众目睽睽下遁形无影在院落间。
长衣巷,乃苏府外不远数十步,窄长空巷,只因地处偏暗,因旧年无人修缮,巷尾尽数荒塌,故只进不出,越发成了街坊邻舍的摆设之道。
夏染遁身而出、轻拍裙襦微尘,正想着,现如今,该去何方,就听得巷口一稚嫩童声道
“姐姐,你不是鬼,是神仙是不是?”
回身来,原是方才指认她的孩童,旦见他满头薄汗,气喘吁吁,不忍逗弄,害他着急忙慌、故走进弯腰低头,轻揉他的细发道
“你先告诉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若是我说了、姐姐也告诉我,天阶阴殿的事。”
见她并无回应,麟儿又恐眼前人遁逃不见,随即抓上女子手边衣袂道
“苏府方圆数米内,只这长衣巷,空无一人。事出突然,纵然姐姐寸光可登天、亦不知该去哪儿,故麟儿妄大,来这取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孩子天资聪颖、若是循循善诱,日后必成大器。
“你不是说我是妖怪,孤身一人追来难道不怕么?”她见他聪慧,亦来了兴致。
“姐姐有百般变化,麟儿几番为难,方才在苏府,宁愿遁化也不愿伤及无辜,这样的人,又怎会是妖?”
听起来也不无些道理。
“我既不是妖、你三番四次的纠缠于我,又是何意?”
那稚子听了此言,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立磕三个响头道
“阿娘已随爹爹殉情而去,这世间亦只剩我一人,麟儿死不足惜,但尚有鸿鹄之志未了,故不能随爹娘同去。
姐姐菩萨心肠,解黎民于水火,旧闻人的魂魄若被妖鬼所摄,则永世不可托生,爹爹魂魄被妖鬼摄去,那妖鬼现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是死是活,爹爹是否能够往生,魂魄究竟去了哪里?
麟儿斗胆,想见爹爹最后一面。”
他担心他的爹爹,死后无魄、永受地狱炼火之苦,十世不可轮回。
他虽是道听途说,所言确有几分真,凡是被吸魂摄魄之人,三魂七魄具已损散,若无其他,自然永世不可托生,难进轮回。
只是此事实乃,命定天意,亦不可逆天而行,再者她虽持术法,却并无仙阶,九天境外,亦寸步难行。故他所求之事,并非她不能帮,而是无能为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