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灼烧（2 / 2）

他们走在医院走廊上，这一次张玫没有牵起她的手，与易昭并排走在最前面，乔汐跟在身后。

尽头的逆光，让乔汐看不清两人的背影，昏暗又模糊，她加快了步伐，仿佛眼前的他们顷刻就会消失。

窗外是火烧云，傍晚的天际红紫相间，相融于落日的余晖之中。

乔汐打开了窗子，清冷的寒风肆意涌了进来，却散不去房内沉闷压抑的氛围。

易昭坐在沙发上垂首不语，面对的是易爸爸严肃模样，看起来他很生气。

张玫拽过乔汐的小手，低声道：“汐汐，回房间玩，好不好。”

乔汐点点头，直到关上了房门她的视线还锁在易昭身上，一种阴郁难以明说的感觉始终萦绕着这个少年。

“我们已经跟你老师打过招呼了，从明天起你不用回学校，直到高考你就在家里复习吧。”易爸爸冷道。

“你们凭什么私自决定！”易昭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们也是为你好在学校搞得乱七八糟，脑筋都要不正常了”

“是我不正常还是你们不正常？”

“易昭！”易爸爸大吼。

听见他说出这样荒唐话，难以入耳。

张玫拉过易爸爸，小心安抚，然后开口：“你们老师都跟我说了，小昭你最近情绪确实不太稳定，是发生什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家里人都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她顿了顿，“还是说，跟汐汐有关”

他是亲眼见证过乔汐家的悲剧，这道坎没有人能轻易跨过，更何况是青春期各外敏感的易昭。

他蓦然站起身，眼眶泛红，他说：“这跟汐汐有什么关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高考，如果需要，我们可以把汐汐送出去一段时间”

“她是东西吗？想送就送？”易昭忍道，“能不能收起你们的控制欲，我是人汐汐也是人如果你们不能爱她，就请尊重她”

说完，易昭提起书包就要出门，但被易爸爸拦住。

“不许回学校。”

“你管不着我。”

张玫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易昭，你有没有良心，爸爸妈妈供你吃供你住，你浑身上下有一分钱是你自己挣得吗，你还跟我谈控制欲，我们做得一切都是为你好家里就你一个孩子，我们怎么能不爱你”

“至于汐汐，我们一开始的初衷是好的没想到给你带来的影响这么大”

“我说了跟乔汐没有关系！！”易昭怒吼。

他们的谈话就像一个圈，从来不会认真聆听你的意思，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

此刻的乔汐，一字一句都听的很清楚，她背靠在房门，渐渐滑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

泪水糊满了脸，她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不会哭出声。

突然好想爸爸妈妈啊

“我觉得，继续呆在这个家里，我才会越来越不正常。”

索性易昭松开了书包，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额头上的伤口被扯到了，好疼。

“诶！小昭你去哪啊！”张玫惊呼。

客厅骤然安静下来，乔汐听见外头没了动静，抹了抹眼泪，还没等张玫他们反应，也跟着易昭的脚步追了出去。

天色渐暗，繁华的大都市才真正苏醒过来，高楼大厦，炫目的霓虹灯光，马路旁鳞次栉比的高档轿车。

还有似有似无的烟草味道从前方飘来。

一切都近在眼前，却好像渐行渐远。

易昭走在前面，抽着烟，这幅形象和他身上的校服格格不入。

乔汐则乖巧的跟着后面。

突然他停下脚步，后头看向她。

“你怎么跟来了。”他将烟头捻灭。

“回家”乔汐小声道。

“汐汐，你先回去。”

乔汐不说话。

“好吧，随便你吧。”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江边，月色下的静谧江水乌黑一片，看不清波涛。

易昭坐在江边的石凳上，仰着头攫取着冷空气，迎着江风抓理了下头发，顿时整个人清醒过来。

“汐汐，以前来过黄浦江吗？”他问道。

乔汐在一旁用木棍戳着泥土想要找到一个完整的贝壳，她回想：“爸爸带我来过放风筝。”

易昭下意识打量了四周，并没有发现出售风筝的小铺子。

良久，他继续开口：“刚刚在家的话，汐汐都听见了吧，其实张玫奶奶说的话不是有心的大家都很爱你，很喜欢你的汐汐。”

乔汐明白自己的处境，从悲剧的发生开始，“爱”这个字就是奢望。

她一愣，头也不抬继续玩着泥巴，笑道：“张玫奶奶说了什么，我睡着了没听见”犹豫了一会，“就听见，小昭叔叔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怕叔叔又不见了，就跟了过来”

“没什么是我的错惹得大人不开心了以后可不许学我。”易昭轻笑。

“爸爸说，知错了就是好孩子。”她牵起易昭的手，“小叔叔知错了吗？”

“嗯”

“那回家吧”

或许他早已察觉到自己的混乱浑浊的情绪，只是一味的想逃避，想逃离窒息的家，可是与周遭相比，自己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又算什么。

他回道：“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