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羊和狼（2 / 2）

众人天亮出发，日落之前停止了降雨，当乌云退散露出正在西落的红日时月璎有些恍惚，感觉时间过的太快了。

温度又逐渐攀升起来，地面雾气蒸腾，朦胧间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物体在移动。

“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南宫目力惊人，笃定道：

“羊，大概是落单的。”

白色的羊羔小心翼翼靠近河流，它身上的毛湿淋淋的，步履蹒跚看起来格外沉重，但仍旧像是干渴许久的样子，在河边忘乎所以地喝起水来。

“它淋湿了，”月璎也看清了，有些担忧道，“可能是之前误入降雨范围了。”

羊若是淋了水，身上厚重的毛很难自然风干，也就很容易生病，何况这是一只在危险的草原上落单的、淋湿的羊，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但如果不管它，肯定会死在这个夜晚。

“有狼来了。”徐大人语气严肃，指了指更远的地方，“走吧殿下，时间不早了。”

月璎捏了捏轧邪，深深看了远处那虎视眈眈的狼一眼。

灰黄毛发的狼很容易就隐蔽在周遭环境里，它垂着尾巴，远远注视着正专心喝水的白色羊羔身上。

“走吧。”这里太危险，月璎当然不会为了一只羊以身犯险，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被狼吃是羊的悲哀命运，她也改变不了，只能怪这只羊羔太傻，没有紧紧跟着自己的部群。

她心情有些沉重地转身上了马车，徐大人松了口气，还担心公主殿下善心大发让他们去救那只羊。

好在月璎并没有那么任性。

南宫一直注意着月璎的表情，心里暗暗想着，如果她让他去救羊，他立马就骑马过去救，还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救援路线和方法，以及有可能遇到的意外，例如狼在他之前赶到羊的身边，或者羊不配合他，在马上乱挣扎，那他可以用风控制住它。

这段时间他空闲下来就摸索神赐之力的其他运用方法，对大多数敌人都有自信可以巧妙打败。

可是等到马车启动，月璎都没有让他去救。

他抿唇，反倒有些纠结。

这时月璎开口了：

“换个角度想，我们应该为那头狼感到开心，至少今天它可以饱餐一顿了。”

“殿下说的不错。”徐大人抚掌笑赞。

她淡笑：“同情弱者是好事，但人们本来更擅长尊重强者。”

徐大人沉吟片刻，又连连点头，为先前他担心月璎会做出单纯的决定而感到羞愧，同行多年，他早该知道明尘殿下并不是深宫中见识浅薄的娇娇公主。

南宫看向月璎：

“师父，既然人们都擅长尊重强者，那不是更应该学会同情弱者吗？”

他目光清明，想起来一些模糊往事，大概是曾经的一些经历，他吃过苦也被人欺负过，现在有了些力量，更希望能够拯救更多的人，这也是他一路来降雨时坚持的初衷，不止是为了完成皇帝的任务，更是因为他见到了太多因干旱而流离失所的人，他曾经就是其中一员。

那种日子很苦。

就像那只落单的羊羔，本就处境糟糕，还要被一场莫名的大雨淋湿，面临被吃掉的危险。

“可是，”月璎轻叹，“我们也是弱者，有时候连自保都难以做到。”

南宫玉恒眨眼：

“师父，如果可以自保呢？”

“那就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助想帮助的，做自己认为正确的。”月璎说完微微点头，自己对自己的发言表示了肯定。

南宫玉恒定定看她，大概是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眼底迸发出异彩：

“我知道了，师父。”

月璎有些高兴，因为她难得真正意义上感受到做师父的感觉，教导徒弟的感觉，还不错。

马车在草原上前行得相对艰难，速度不快，月璎隐约听到一声凄厉的狼嚎，她惊诧地嫌弃帘子极目眺望，却因为距离太远再也看不到羊和狼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疑心刚才自己听错了：

“狼捕猎还会发出这样的……惨叫吗？”

这声音怪异得好像被捕杀的并非羊羔，反倒是那匹狼一样。

“徐某也不大清楚。”

南宫同样摇头。

月璎心里有些不安，只当是自己多疑且没见识过草原上的景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回到驿站后说起此事，莫丽达疑惑到：

“落单的羊？这附近只有我在放牧，可我今天没有放羊。”

因为会降雨，担心羊群会被淋湿，所以她并没有把羊群放出去，而是用一些辅料凑合了一天。

月璎几人面面相觑，总不会是看走眼了吧，那确实是一只羊。

“不过这可怜的羊羔，肯定活不过今晚，又被淋湿了，还被饿狼盯上，天不亮就会变成一架枯骨，”她有些惆怅，“或许是从其他牧民那里奔波了一天才会出现在那里，最近正是迁徙的季节，遗失羊羔是常态。”

月璎：“迁徙？”

“对，这片草吃空了就换一个地方吃，我因为要守着这个驿站，所以只养了一小群，有的部族会有成千上万的牛羊，几乎一年四季都在迁徙。”她解释。

月璎理解地点点头：

“这附近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不远处有小村庄，昨天玉恒弟弟不是去了吗？”她神情暧昧地看了看一本正经的南宫玉恒。

“是去了解消息的。”徐大人笑着替眉头紧皱的南宫解释，“那个村庄里大多是云泽国边境的战士，还有一些敌国俘虏，以及他们的后代。”

居然是战营，月璎愈发感受到自己离战线的距离之近。

“那我们会遇到敌国的人吗？”

“很有可能。”徐大人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