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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驱、虎、吞狼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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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努努书坊】

片刻后,一切声音又归向寂静,再也看不见有人影晃动,再也听不到有不属于大自然中的任何声息。方才的那一阵轻微的骚乱,宛似一下子消失在夜空里,一下子都叫大地吞没了。

这里,仍是那么荒凉,那么冷森,那么寥落,又那么阴沉,依然恢复了狮子岗原先的面貌。

洼穴中,厉啸天似是还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朝左右略微观察了一下,随即伸长脖子,仰天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的声音,很象是海浪似的轻啸啸的声音。

“呼啦一呼啦一呼啦!”

他这声音甫始扬起,在狮子岗的四周,己连串地传来相似的回应,那么阴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

“呼啦一呼啦一呼啦!”

“呼啦一呼啦一呼啦!”

厉啸天满意地笑了笑,他虚了一口长气,又缓缓地盘膝坐下,不过他的膝上多了一根与以前那根形式一模一样的透骨银锥。

于是,宗兴顿时也明白了对方的人手分散隐伏的大概位置。

一切又沉静下来,死一样的沉寂。

在沉寂中,不知过了多久,就那么突然间,黑漆漆的夜色已经转变为白蒙蒙的拂晓了,一抹凄淡淡的曙光开始东方的山峦之后显露。而那边的云层,也随着徐徐地转为鱼肚白,惨凄凄的白色。黎明前的黑暗,终于过去了。

天,快亮了。

这个早晨,是何等的悲凄而孤寂。

没有乌鸣,没有虫吟,听不到雄鸡的欢唱。也听不到花下露珠滴落的轻音,所有的,只不过是一片冰冷的空所,透彻入骨的寒湿,加上那一抹令人落泪伤感的苍白。

再观察四周的景象,除了铮狞与酷厉,就是荒凉及凄涩。没有一丝半点值得人赞叹的其他事物。

于是——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自山坳中这飞奔而来,在他窜向一块突起的岩石之后。略一停顿又以同样的速度跑了回去。

几乎就在那人身影甫始消失的一刹那,一阵急剧而紧张的马蹄声已远远传来,那片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须臾之后,一匹乌黑的健马已进入山坳口。

那马才奔入,道旁的一丛杂树之后,一条人影已闪电般掠了过来,马上骑士是个穿黑色紧夹袍的彪形大汉。一眼看见飞掠马前的人影,不由猛带缰辔。在那匹乌龙的高嘶人立中,这位骑士又急又快地喘息着低呼:“禀大执法,来了,全如所料。”

掠出去的人,正是不归岛的大执法寒魂寒铁。闻言之下他一挥手,叱道:“快走!”

这位骑士哪敢迟疑他一拌皮缰、双腿一夹马腹,坐下乌龙便一阵风似地往山坳那边急奔下去。

寒魂过即飞跃而起,唔,好快的身法,的确象是一抹鬼魂,仅在人们眨眼间的功夫,他已飘落向这边的山洼穴之侧。

厉啸天早已静立等候,待寒魂身形甫定。他已冷沉地问:“来了?”

寒魂面无表情一点头,低促地道:“来了!”

哼了一声,厉啸天镇静深沉地道:“好!吩咐大家依计而行!”

寒魂微一躬身,身形飘起如飞掠射回去。就在他方才掩进那丛杂树后面,又有一阵清脆而响亮的马蹄声传扬过来!

片刻之后

一队马队已经不徐不急进入了山坳口,这列马队共有二十二骑,先的两骑,马上是两个形态精悍,体型差不多的年轻骑士。这干人的神色,毫无半点惊惶不安的味道。所有的人全是那么悠闲。那么安详,又怎么充满自信,经过这处险隘地带,他们都视若无睹。没有丝戒备警觉之心。就好象他们是走在一条商旅不绝的大道上样,可以随意往来、不用费神。

隐伏于草丛中的宗兴和紫无极看得十分真切,紫无极眼中涌现幸灾乐祸的鄙夷神色,他悄声对宗兴道:“魁首,龙家太平粮吃多了以为到哪里都是阳关大道,认为没有人敢讨他们龙家的野火。今儿个,活该这帮家伙吃瘪!”

“快看,动手!”宗兴轻声道。

言谈中,道路上已蓦地有了变化。

道路之上,本无什么饰物可以掩身,然而就在路面之下。两个事先挖好的浅穴里,一片土堆黄土。为掩饰的薄木板,猝然掀扬,两道人影暴窜而起随身闪耀着自刃的寒光,自左有猛扑夹击。

先行的两名骑士蓦闻声响。视红刚转,但已被那两抹森森冷芒眩花了双眼,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血光迸现中,两个骑士的的人头飞上了半空。

变生肘腋,这列马队齐都面色一变,毕竟都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倏见变故,便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呛啷啷……”一连串的兵刃出鞘声传出。路边,又是四块伪装的木板飞拙,灰土尘埃溅扬飞舞。另外四道身影跃出浅穴,疾若鹰隼般扑到。四人手持的都是一样的兵刃,左右合斩,狠削狠切,攻向马队。

一声震耳的叱声出自一位年约六旬的高大老人口中。但见一柄金光闪闪的大刀将两次流射并成边一抹横接的光带。夹攻向老人的两柄斩马刀“叮叮”两声分左有齐齐荡开,金色的光芒再闪,于是两道金光已在同一时间进出于这两个偷袭埋伏者身上的同一部位——心脏。

“嗷……”

“哎哟……”

鲜血赤漓漓的迸洒,嚎叫声里,两名伏击者全都弯腰弓身地倒翻出去。

“龙王的功力刀法,果然不凡凡响!”寒魂露面了,他冷凛凛地站在道旁阴沉地道。

他的身旁,是五个咬牙切齿目视仇光的凶悍大汉,五人皆用骇人的凶光瞪视着手持一柄金龙刀的花甲老人,这位年约六旬上下的老人,体魄修伟,相貌威武。神色镇定深沉,一双眼晴精芒闪射,眉毛浓斜耸。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不怒而威。

对方早有戒备,偷袭自然是徒劳无功。不归岛的埋伏者不再轻举妄动了,纷纷自四周现身。这列马队后面,那位满面红光的红胡子大汉不知几时也领着二十余名手持双刃剑的黑衣大汉堵在当中。

草丛中,宗兴眯着眼注视过去。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但这种笑容中,却含着残忍,揉着狠毒,渗着血似的怨恨。

当然,宗兴他此刻是不会现身的。他要让双方人马互相消耗体力与实力,然后,他才出来料理残局,那时双方狗咬狗得差不多了,他这渔翁便更易得了。

在一声震天长啸声中,十绝神君厉啸天出现了,不知何时,他已在狮子岗的顶上。

“你们这种架式,大概是早有预谋。存心跟我龙家较上劲了。”高大威猛的老者沉声道:“你们谁是主谋者,滚出一个看看。”

凌空一个跟头,就象一张落叶般,厉啸天已自七八丈高的狮子岗上冉冉飘落。真是又轻又软,宛如四两棉花。

“龙长青你这张臭嘴大概今早没洗漱,老子我出来了。你又打算怎样?”厉啸天阴沉地道。

“原来你是十绝神君。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卒敢找龙家的麻烦。”龙长青冷笑道:“厉啸天,你大概是冲龙某怀中的玄玉红参来的了?”

“不为玄玉红参,难道会为你而来?”厉啸天踏前一步,阴笑着道:“龙长青,留下玄玉红参,你我不相干,各自走开,不然的话后果如何,你自己想吧!”

“大胆刁民,连当今皇贡你也敢劫,你不怕诛连九族吗?”一位黑炭头锦袍人沉喝。

“冯京,你这鹰爪孙,我如果怕,还敢来吗?”厉啸天阴笑道:“现在你们少废话,最好留下玄玉红参。你们秉乘上道,否则,玄玉红参与你们所有的人得留下。”

“厉啸天,只要你有能力将龙某摆平,玄玉红参你尽管拿去!”龙长青冷笑道:“怕只怕你没这本事。”

“龙长青,你马上便会知道厉某有没有这个本事。围上去,给我杀!”

“杀”字还只刚出厉啸天的□,寒魂双手一对月牙铲突然己飞抛而起,而他的身形也仿佛与这两溜寒光是一个整体,那么快,那么狠地戮向龙长青。

“来得好!”龙长青一声叱,手中沉重而巨大的金龙刀兜空暴斩出手。抖手便是四十四刀,刀身上精工雕续的龙形图案映着旭光反射出一片抖动炫灿的光芒。以至那条雕刻的龙图越发栩栩如生,须爪如真了。

于是,横戳而来的双铲颤跳着荡开,凌空扑下的人也倒飘向后退。

寒魂的身形尚未沾地,原本立于他身旁的五名凶悍大汉已挥刀猛冲向龙长青。

马上人影纷纷纵跃,于是,有五位手持虬龙棒的年轻人截住了五把斩马刀。

这时,堵住退路的血魂赫雄象头血狼般冲向了龙长青,他双手持着那柄大号双刃板斧,搂顶便猛劈而下。

半旋身,龙长青右臂猝幌。金龙刀贴着挥空的斧柄暴扬。血魂声头虽大。但动作却快得象魁影。下沉的双刃斧只在一顿之间。便已随着他偏转的身形横斩过去。

凌空一条人影鹰隼般地飞落,嗯!还是寒魂。

龙长青的金龙刀立时幻成一大蓬向外迸射的金光的密集光雨,它闪眩出瞬息万变的形态,于是,血魂与寒魂立刻被迫飞退。

中州龙家的主人名不虚传。

那一边——

地煞刀展鹏力战幽鬼王但却是攻少守多,老一辈的凶魔当然不凡,无双刃何星狠拼一名手持三勾铁爪的半百老人,难分轩轻。黑云冯京与九幽鬼王老伴战在一堆,虎舞着一对纯钢虎爪同一位挥动一把宽刃缅刀的老人杀成一团,龙家的五金钢与寒魂手下的五煞战得旗鼓相当。五位太保则同一群手持双刃斧的黑衣大汉战在一起。

龙王龙长青力敌血魂赫雄和寒魂寒铁二人进退之间仍然掌握主动。出手凌厉,攻多守少,但他的另外五个同伴此刻却已在十名不归岛人物的狠辣攻势下丧生了,不过,这五人的身边也躺下了七个不归岛的人物。

就这一阵子,与龙王龙长青拼战的血魂与寒魂已经逐渐落下风,大号的双刃板斧与一对月牙短铲虽然挥劈疾猛,两人亦仍跳腾迅捷,但却已不如才开始那般狂野凌厉,进退有据,相反的,龙长青的金龙刀更在那交织回旋的金闪闪光芒的流灿中,一步紧似一步地围罩着他俩。

厉啸天阴沉着脸,龙长青的功力精湛到如此地步,是超出他想象中的,他将手中透骨锥不住轻拍着左手,他在考虑要不要参加战圈。

他这边还没往上凑,离他不远的那二十余名持斧手已不时传出惨叫,闪动的人影中,龙家的五位太保的五柄大朴刀盘旋飞舞,上下翻飞,在人群中左冲右突。

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敌,这五位太保便早定了这个主意,打着宰一个够本,宰一双有嫌头的念头,出手之间,便是同归于尽,与汝皆亡的狠招,五柄朴刀真力贯注,招招走绝,式式要命,不到半刻工夫,七名持斧竟然被他们砍成了十四段!这些持斧手虽都是以狠著称的角色,却也经不住还种疯狂的不要命的猛攻急打,有几个不由自主地慌忙跳跃闪避,阵脚立见混乱!

厉啸天忖度形势,很快有了决定,他对圈外准备堵截的十名黑衣大汉道:“罗方赵岳,你们马上围杀那五个疯子!”

那十名大汉立刻飞快地应命冲向五太保的斗场。厉啸天却半步不移,全神注视着龙长青与他两名得力手下的格斗——他很清楚,这场战斗,只有龙长青才是最为难缠的一个,换句话说,只有先剪除了龙长青,他才能控制全局。

闪闪的斧光在五名太保的身子四周映动挥舞。人影在轮转,而金铁交鸣之声不绝,时见一条条幌滚的光束震抛而起,利刃切割人体的可怖声响叠连,那扭曲成异形态的人影在翻跌,在摔扑、当五位浑身伤痕累累的太保全倒下时,他们的四周已有二十多具肢体不全的血淋淋的残尸。

现在——

双方的激战更已进入生死交关的白热化了,地煞刀的一柄九环刀闪烁流炫。全力死拼九幽鬼王的那柄有如龙绕风旋的长剑。

那身长脸黑的无双刃何星猝然暴退,他的对手——那名悍泼的半百老人挥动三勾铁爪立时凌空追扑。

暴然转身,无双刃何星双刀斜挑半百老人的三勾铁爪,半百老人人在空中不及招。他任由铁爪照原式扣落,“铮”的脆响,左手刀已经横卡在勾爪的间隙中。半百老人闷不吭声双腕震带,人往侧扑,手中的细链便灵蛇般倒卷向无双刃何星的头颈。

何星猝然人往下蹲,连左手刀也不要了,右手刀兜胸外推,人也随刀之后,一头撞向半百老人。

“找死——”

狂叱着,半百老人奋力抖腕回臂,三勾猴爪空倒射。

所有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里完成,何星撞进了半百老人的怀中,而半百老人的三勾铁爪飞扣在何星的后脑上。

两张人脸齐齐变化,都是在承受剧痛之下才会引起那种变化,两张脸在横扯,在扭曲,四只眼睛全睁得那么大,他们同在吸气,同在痉挛。

大叫一声,半百老人象努力挣脱什么似的自何星怀中倒退。于是,势血飞溅,一柄单刀正由他胸膛中抽出,他空着两手挥舞了几下,才重重扑倒。而无双刃何星这时也向前栽倒。后脑上,三勾铁钩已深深抓入头部。

那边,人影暴闪中,黑云冯京手中三节棍震响不绝,他的对手——那名中年女人悍泼地长剑翻扬。于是,中年女人的剑剌入冯京的小腹,但那圈飞而回击的三节棍也打掉了中年女人的半个脑袋。

中年女人的惨叫激怒了九幽鬼王,老凶魔狂吼着以七十七剑逼得地煞刀一砗手忙脚乱。左手抖手劈出七掌。猛烈的罡风将地煞刀击飞两丈跌向厉啸天那一边。

厉啸天也一看,象是随手一挥,于是,透骨银锥挑着地煞刀的尸体飞向道旁丈外。

金龙刀一边攻拒腾挪,龙王龙长青嘶厉地大吼道:“厉啸天,你们不归岛还讲不讲一点武林规矩?论不论一点江湖道义?你们可以对一个重伤之人出手?你们这些家伙全部是一群卑贱的下三溢!”

他是指厉啸天挑飞地煞刀之事,因为任何人都可看得出地煞刀被九幽鬼王击飞在空中时,他并未丧生。

不为所动,厉啸天语声如冰,“龙长青,这个结果乃由你自己去选择。怨不得谁,我早就告诉你只要一动手,玄玉红参你保不了,而且你们的性命也保不了。如今,你已经别无选择了,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双目暴睁如铃,面似赤炭,龙长青另使力压制血魂与寒铁。他疯狂而凌厉地攻击着,“厉啸天,你们不归岛没有好收场的,我将联合天下侠义道白道人物,齐集力量将……”

点点头,厉啸天阴沉地道:“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活着回到龙家?”

金龙刀挥掠于极微下的空间,而三样兵刃便都分向三个不同的角度荡开,龙长青暴烈地道:“厉啸天,你要算个混时面的人物就一起来,轻轻松松,到时你便知道龙某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厉啸天阴冷地道:“该到收拾你的辰光,我自会动手,龙长青,你还是加把劲吧!”

身形侧旋又回,金龙刀伸缩之间,再度逼得血魂与寒铁退避不迭,龙长青厉声道:“厉啸天,今日你做梦也别想得到玄玉红参!”

厉啸天阴笑道:“玄玉红参,我是志在必得,杀了你,难道你还能让你的鬼魁来保护你怀中的玄玉红参?”

“厉啸天,你来杀我呀!你有种过来拼啊!”龙长青己有拼命之心。“来就来,你想找死,我成全你!”厉啸天说着就欲冲上动手。

忽然,龙长青一声怒啸,身形猝然急闪。原来长只三尺半的金龙刀蓦然抖长,整个刀身金光更炽,那眩目的金光映现于须臾,血魂那结实宽厚的胸膛已经吞噬了半把金龙刀。

寒铁行动疾速如电,人在一翻之下,左手月牙铲已“刮”的一声削掉了龙长青右肩的一块皮肉,血水迸溅中,他的右手月牙铲刚沾上龙长青的后腰。龙长青一脚倒踹,劲风尚跟不及脚势快捷,当风声响,己尖号一声,打横摔出。当然,他的月牙铲已在龙长青的后腰留下了半个月牙于体内。

寒铁尚在空中吐喷着鲜血,胸膛中嵌着半把金龙刀的血魂,居然并不颓倒,更不号叫,他两眼凸瞪,切齿如磨,双刃斧猛地再次挥劈。

龙长青在一脚踹出的同时,人已倒翻而起利落无比的贴着血魂头顶跃下,尽管腰部的创口痛得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于是,银光璀灿,来如流焰,龙长青那柄染满血迹的金龙刀“铮”声迎截。

业已开膛破肚间,肠脏外溢的血魂赫雄却疯狂旋身,拦腰一把搂住龙长青。

便在这时,银光再闪,“噗”的一声戳入龙长青的右肩井。

龙长青大吼震天,好象透骨银锥剌入的不是他的身体。金龙刀光芒暴涨。“嚯”地一声穿透厉啸天那声狂嚎凄厉得简直不似出自人口。他猛地右手沉时再暴伸,于是,透骨银锥三次进入龙长青的肚腹。

一直就隐身于一旁的宗兴和紫无极交换一个眼色。长笑声中,宗兴将那枚天雷震抖手射向仍在拼命的五煞与五金钢。

“轰”的一声巨响倏而传扬,无数碎肉残肢便卷裹在一蓬裂焰韵浓烟中朔升向天,又四散纷飞,大地震动,热浪上涌,空气里迷漫着一股强烈的火药味,能把人窒息晕倒。

心中暗惊天雷震的巨大威力,宗兴与紫无极飘落斗场。

那边,疯虎与他的对手也被巨大的热浪掀飞两丈高空。

紫无极也就在这时身形暴闪,疯虎与他的对手尚在迷迷糊糊中往下飘。突然觉得脑门传来一阵剧痛,这也仅是他在这个人间的最后一个感觉。

连惨叫声也没有发出,两个人便被紫无极的金魔爪将脑袋抓得稀烂。

哈哈长笑声中,宗兴朗声道:“收拾残局的来了,多谢各位让我看了一场精彩壮烈的龙虎争斗,厉啸天,别来无恙?”

当厉啸天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一入目宗兴的身形,不由得脱口惊呼:“煞星!”

“不错,正是不才。”宗兴笑吟吟地道:“上次便宜没捡成,还搭上一条人命,厉啸天,今天你应该没有什么鬼花样了吧?”

“你……你……”厉啸天有点语无伦次了。

“刚才的爆炸,也是我的杰作,厉啸天,我新制成的炸弹威力还令人满意吧?”宗兴仍在笑,但这笑容,有着太多的捉狭和残忍。

心里象有十五个吊桶般七上八下,厉啸天努力稳住心神。他恐惧地瞪着宗兴,忐忑不安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什么,我的厉大岛主,你有点白痴还是你脑子里本来就是一脑子粪渣?我在这个时候出现,你说我想干什么?你是我的仇人,我今儿个好不容易找着了你,你说我又会干什么?”宗兴用灵猫戏鼠的目光捉狭地盯着厉啸天,但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友好。

吞了一口唾液,厉啸天艰涩地道:“煞星,我不否认,我……我们之间的确有仇,但你……你如今是江湖一方之霸,你不能不讲武林规矩、江湖道义,你不能乘人之危。”

嘻嘻一笑,宗兴道,“风水真是轮流转啊,记得刚才姓龙的鬼叫着骂你不讲武林规矩江湖道义,如今,这句话却从你厉大岛主的口中吐出来,啧!啧!真是可叹。真是可怜。”

强自忍住那满腔的暴怒,厉啸天沙哑地道:“煞星,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是要欺你,你又能怎样?”宗兴笑嘻嘻地道:“你难道以为你还有几个狐朋狗党能替你卖命?就能对付得了我!”

此刻,龙王龙长青一行人马已全军覆灭,不归岛还剩下九幽鬼王与另两名男女客卿护法。再加上十来名手持双刃斧的大汉与还剩半口气躺在床上挣命的寒魂。

“煞星!你不能如此做!”厉啸天他几乎是在呻吟。

“我就是喜欢这么做。而且最喜欢逼狗跳墙。”宗兴笑道。

然后,他又对那名正不知所措的九幽鬼士道:“我记得你告诉你叫什么冯五岳,现在你打算替厉啸天卖命吗?”

这十余个不归岛的人物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出声。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逃生的机会,当我数完三声数之后,你们仍然还留在此地,那就别怪我赶尽杀绝,不留余地。”宗兴继续笑道。

“一!”紫无极开始计数。

一干人仍在你看我,我看你。

“二!”紫无极沉声喊出了第二。

有几个人开始悄悄移动脚步。

“三!”“三”字刚落音,这干人立即开始四散奔逃,没命地逃,其中以九幽鬼王五位护法客卿逃得最快,简时超出生平奔路速度的极限。

“回来!你们这些怕死鬼!谁敢再逃,当心我活剥了他!”厉啸天见状大喊大叫,他忘了此刻他是什么身份了。

“厉啸天,你该想想我会如何活剥你,而不是你去剥他们。”宗兴捉狭地笑道。

“煞星,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厉啸天摇着脑袋道。

古怪地一笑,宗兴道:“厉啸天,我可不是念佛吃斋的善男信女,我根本就不知什么叫慈悲为怀,斩尽杀绝是我一贯的作风。武当派上次在黑松坡图谋过我。所以我将他们连根拨除。你厉岛主也是当初的主事者之一,按理我也应该将你们斩尽杀绝。但念你们刚才替我干掉了龙家人马,让我省去麻烦,所以我放你们一马,让你们有逃生的机会。”

咽了口唾液,厉啸天怔怔地望着宗兴道:“你肯放……放我一马?”

宗兴颔首道:“不错!”

接着,他又道:“不过嘛,其中还有点小要求你必须做到!”

心腔子猛地一跳,厉啸天深怀疑惑地道:“什……什么小要求?”

宗兴笑道:“不论你现在死,还是隔些日子再死,总归你是一死,但是,我若现在肯放一马。自然你这条老命就可多活些日子,而这多活几天的代价也并不便宜,厉啸天,你得用你的两只耳朵和身上半斤肉来补偿我。”

顿时有一种被戏弄的愤怒冲上了心头,使他顿忘眼前利害,厉啸天简直气疯了心,他大叫道:“煞星……你你你,你你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如此任意宰割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在我面前这般狂言无忌地跋扈嚣张?”

脸一沉,宗兴阴森森地笑道:“我是谁?我是刀俎,你是什么?你是鱼肉,如此而已。”

愤怒得全身簌簌而颤,连声音也走了样,厉啸天这位堂堂一位不归岛岛主,有生以来几曾受过如此侮辱?又何曾受过如此怨气?可是,事实却总是事实。厉啸天他深深知道他自己的功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同样的,他也明白宗兴的功夫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二者相较,他是无论如何也抵不住人家的,何况他现在还是个重伤之身。除非眼前出现奇迹。否则,他今日栽定了。

宗兴神色不动,慢吞吞地道,“我晓得你不乐意,厉啸天,虽然你非常气愤。但你别无选择。你奈何不得,你更吃不住我,相反的,我却可以随意摆布你,所以,眼前这情形,这口气你非硬咽下去不可。用点脑筋,我的厉大岛主,你是个聪明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是愿意割下两只耳朵外加半斤肉之后,留着这条命再找机会东山再起,还是要争面子,非让我把你活剥在此不可?”

喉结颤抖着,冷汗透衣,厉啸天艰涩地道:“煞星,你……你实在欺我太甚,我三十年苦心经营的心血被你毁于一旦,你还……”

叹了口气,宗兴道:“废话!你我血债未清,互处敌对之势,莫不成,我还要交你们一个个全抬到我头顶上供奉着?”

说到这里,宗兴勃然变色,暴烈地道:“厉啸天,不要再磨嶒了,愿不愿意,你只要答覆我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在这陪泡磨菇。”

忽然,躺在地上只剩半口气,一直就象在挣命的寒魂寒铁,倏然一弓背,暴弹而起,象怒矢一样直射向宗兴。

此际,紫无极正刚弯腰去取龙长青怀中的那个玉盒。

而厉啸天也好象得救了似的,挥着透骨锥象道闪电似的冲向宗兴。

宗兴古怪而阴森地一撇嘴,冷冷地哼了一声,在这声冷哼里。他的斩天斧不知何时已在手中,而且不仅仅在手中,它早已抖成流光似电,月弧如轮,飞旋象滚云,激泄如山瀑。简直暴烈得山震河颤,狂悍得天地变色。

气流呼啸回旋,波荡排挤,四周空间全被纵横交织的剑光所充斥。没有一点细微的间隙没有一点点可供环转的余地。而压力又铁如石,有形与无形,就那么漫天盖地罩下。

凄惨而恐怖的嚎叫颤抖直传九宵,令人毛骨悚然,在弥空的血雨血泥中,那位作困兽反扑的寒魂,已在漫空的剑光中碎成了千片万片,四散飘落。

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宗兴毫不停顿,一个翻腾闪过厉啸天的双驭刃齿。而身形在上升至顶点时又猛然扑下,一片剑光向两丈外的厉啸天。

倏然闪晃,厉啸天手中的透锥伸缩吐吞,电射,他一边反攻,一边大叫道:“煞星!我跟你拼了!”

宗兴身形翻飞激旋,斩天斧上下舞,有如狂风暴雨,剑与剑之间是那么急促。那么绵密,看上去便仿佛有如千柄斩天斧自阴冥中倏然飞劈削砍一般,眩晕极了,诡邪极了,也狠辣极了。

厉啸天的身手毫无疑向是顶尖的,他反应如电,攻拒凌厉,再加上招奇力沉,内功悠长拼起命来也非同小可,但是,这只是对一般武林人物的感受而言,在宗兴的眼中,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厉啸天的透骨银锥闪舞翻飞,来去如电的无法突破过宗兴的剑光。只见纵横穿越的寒林莹光罩着一团跃动的银轮,就宛如漫天的银霞网着一轮乏力而挣扎的吵停的昏暗的月亮,眨眼之间,十五招过去了,厉啸天屡屡见险。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当然是斩天斧的杰作。

出手如电,宗兴轻描淡写地道:“厉大岛主,你要和我拚?你用什么拚?妈的,你妈的怎么翻来复去的就这么几招庄稼把式?你这不归岛难道就是靠这点把式撑出的局面?我操!”

厉啸天气得要吐血,他十绝神君的精湛奇技被人当成了庄稼把式,老天,这岂非太可悲了么?

突然——

宗兴暴闪逼近,九十九次速劈做一次挥出,猝斜急旋,反手就是九十九斧,同时,左掌一式泣魂天殛的血刃似的挥出。

宗兴狂笑如啸,斩天斧如影随形紧跟而上,右手挥抡中,斩天斧划出一道颈大的圆弧,在这圈无形的圆弧中,千百剑光穿掠飘射,有如星月交辉,浮沉不定,展现出一副奇异的景象。

这副奇异的景象。只是突然一闪又寂,而凌空的厉啸天却狂嚎如鬼叫天,他的身形在空中被肢解成千万块四射抛散,他遭到了与寒魂一样的惨劫。仰天长啸,宗兴大叫,“大哥,你瞑目吧!小弟又为你凌迟了一个仇人!”

一旁的紫无极饶是见识多广的狠角色,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怖是残忍的杀人手法。他无形中对宗兴的尊敬中,又多了一点畏惧感。

“魁首,玄玉红参,无极已以龙长青怀中找到,请魁首过目。”紫无极走到宗兴身旁恭身道,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两尺长宽的玉盒。

宗兴领道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十二株血结透明的,四寸来长的成形短参,只用看一眼便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人间至奇宝。盖上玉盒,宗兴将它与斩天斧一块放入背后的革囊中,然后道:“无极,我们走!”

于是,两人展开身法,往崔庄铺赶去。

一支玄玉红参,不但治好了百里飞琼的病而且增强了她内功修为。

两天后,火雷神父女继续南下,宗兴与紫无极仍然北上。

宗兴修书一封,让火雷神父女投奔天威府,让他对付三尊的埋伏。

这天,宗兴与紫无极已接近北呈县城。

北呈县城。

这条官道,紫无极最熟不过,过了北呈不到三十里,便是长治府城。

北呈南郊十里外的楼寨,是一座只有四五十户人家的村落。四周建立了两丈高的土寨墙,官道经过寨南,南寨门外,建了两座棚屋和歇脚亭,开了一家既供茶水又供食物的小食店和一家车马歇息站,替旅客修理车轿与更换马匹上的配件,除此以外,不准旅客入寨乱闯。

近午时分,官道一行人稀落,因为此刻正是旅客打尖的时光,除了那些有急事赶路的人外,谁都不愿意去贪图这短暂的片刻赶路。因此棚屋有不少旅客歇息,小食店有人满之患。

歇马站也相当忙碌,停了两部骡车、一部马车、五匹坐骑。伙计们忙于检查车辆,旅客则照料自己的坐骑,卸下鞍袋,饮马喂料。

店旁的两株大槐树下,停着一辆天蓝色的双头马车,这种车,俗称轿车或轾车,因为车厢如轿,装饰华丽,拥有的人必定是有身价声望的大户人家。官宦人家的轿车。车厢上可以雕刻各种各样的吉祥图紫和姓氏,郡号,族徽等等,总之,拥有这种车的人必定大有来头。

除了驾车的驭马三驱(另一匹套在车后备用,之外,还有四匹辔齐全的蒙古健马,一式乌龙,一看便知是随行人员的坐骑。

宗兴与紫无极赶到此地,打算休息一下,便由紫无极去拴坐骑。

店棚与歇脚亭,共有十余名旅客,附近大树下,也有几位席地而坐倚树假寐之人。

这时,南端又来了一位骑士,当紫无极拴好马匹出歇息亭时,正好同那位年轻骑士打了一个照面。

“咦!”年轻骑士轻咦了一声。

紫无极冷冷地望了年轻骑士一眼,便走向小食店。

食店中,宗兴已在远处的一个角落的座头上落坐,他叫了两壶酒和几样小炒,店伙送来酒菜时,紫无极也刚好落坐。

喝茶,必须到小食店门前的草棚,那儿搁了一只大茶桶,整天不断地供应茶水、兔费供旅客们解渴。

这两天天气较热。除了女旅客外,谁也不愿进入热烘烘的店堂里。棚下有五副座头,几位旅客各自叫了酒食,各占食桌一角在凑合凑合。

宗兴担心紫无极这副活招牌会惹事。因此不坐外棚进了店堂,店堂中除了宗兴他们这一桌,尚有两副座头上有旅客,三位女客一桌,三位男客另占一桌,但看上去,这三女三男是同伴。

运气来了,关上门也挡不住,而麻烦来了更是想躲也躲不过。

那位年轻骑士安顿好坐骑,提着一柄连鞘长剑走向小食店,在茶桶旁喝茶水的时候,犹豫了一阵,然后他没有进入店堂中,就在茶桶旁的一副座头落坐,叫来了两盘卤莱一壶酒。自斟自酌,不时向店堂中泰然吃喝的紫无极用眼瞟,眼神很复杂。

没多久,又来了两位黑衫骑士,拴好坐骑向小店走来,所佩的长剑古色斑烂,是用剑的行家高手。

“西门叔请过来坐。”年轻骑士含向两位年过半百骑士打招呼,言词上甚敬,但口气却不怎么客气:“怎么样?可找到了线索了?”

“哦!齐公子,你怎么也坐在这儿?”那位留八字胡的象貌威猛的西门叔进来坐下笑问:“令尊肯放你出来了?”

“这次家父要我出门,是有事要我去办,西门叔,杀害查叔他们的凶手还没找到线索?”齐公子口中边说边喝下一杯酒。

“没有,快亮天了,但凶手一无所知,而火雷神父女也不知行踪,真令人不甘心。”

“听说查叔他们有几位是死于一种可怕的爪功?”齐公子问。

“是的,泰山双剑就是被可怕的爪功高手开了膛。”

东方叔接口道:“死得很惨,是此可知那天杀人的凶手是个十分残忍的家伙。”

“凶手至少有两个,其中一个肯定是火雷神。”西门叔道,“快活刀与中条双杰便是凌厉的刀法斩飞首级,而火雷神却正是使刀的宗师,但没听说这老魔头有什么爪功惊世的朋友。”

谈话间,店伙送来了两份碗筷食物,三人一面谈一面进食,旁若无人。

他们的声音,引起了宗兴与紫无极的注意。

“魁首,是听涛山庄的狗党。”紫无极低声道:“那小子是翻天神君的儿子,近两年才出道,凶狠手辣杀了不少黑道人物,搏取了夺魂公子的绰号,那两个老的称断肠剑西门康、一叫东方毅。”

“听说这三个人物。”宗兴点头:“希望他们现在别找我们的麻烦。不然他们可就不好过了。”

这时,夺魂公子这一桌,三双锐利的应目忽然齐向宗兴这一桌注视。

“没错,那家伙是鬼脸煞星紫无极。”断肠剑西门康低声说。

“齐公子,这家伙的确是个用爪功成名的凶悍匪类。”霹雳剑东方毅点头。“而且这家伙一向就专门与我们白道人物作对。凶狠毒辣无恶不作。”

“西门叔,那个穿银衫的家伙你们瞧得出来历吗?”夺魂公子问。

“不认识。”断肠剑摇摇头:“这人气概不凡,象貌堂堂,似乎不是悍匪凶人。”

“哼!与鬼脸煞星紫无极在一起的人边绝对不是好东西。”夺魂公子放怀而起:“去找鬼脸煞星问问情况,看看泰山双剑是不是他金魔爪的杰作。”

“齐公子,使不得。”霹雳剑脸色一变,“无凭无据,就算是他,他也不会承认。我们不能捕风捉影,落人笑柄。”

“他专门与我道人物作对,没错吧?”

“错是不错,但他并没有与我们结有梁子,也无什么恩怨。”

“可他是鬼脸煞紫无极,一个黑道凶人,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我有一种直觉我认为查叔他们的死一定与这家伙有关。”

“这……齐公子,这恐怕不妥当……”

“我们是侠义门人,对不对?”

“不错。”

“替天行道,是我辈的天职,现在为害江湖的凶人当前,我们难道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这……”

“你们害怕他那双金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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