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碧过往最后一块拼图（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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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多年前，黑街。

汉森小心翼翼地躲在街道旁的阴影里，他已经到了很容易被【取肝者】盯上的年龄了。街道对面的【红蝶馆】到了表演散场的时候，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许多身披黑袍的顾客。他们都是雄虫和亚雌，样子十分放松，明显和黑街里的虫不一样，只要随便跟上去，就能找到绝佳的袭击机会。

汉森忍住袭击他们的欲望，制服这些客人很容易，但后果他根本承担不起。他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处于黑街最底层的小虫子而已。他不但不能袭击，还要防止被他们发现作为临时取乐的对象。

出来的顾客们上了各式各样的飞行器。红蝶馆亮起了暧昧的红色的灯，代表为留下的顾客准备的，真正属于黑夜的节目开始了。

汉森有点羡慕地看了红蝶馆风格略哥特的气派的建筑。也许红蝶馆的雌虫们觉得他们的生活简直是地狱，但至少他们在成年之前是安全的。黑街里很多幼虫羡慕他们能在相对安全的，干净优雅的地方平安地蜕变为成虫。这些幼虫只能看到外在，并不知道里面的虫究竟会有怎样的生活和遭遇。

在黑街，这样声色场所有四处，红蝶馆是最出名的。里面的雌虫大多是从很小的幼虫开始培养的，所以并不知他们居然还被外面的很多小幼虫羡慕着。哪怕是想进红蝶馆也不容易，汉森就是属于外形条件不合格那一种。

羡慕归羡慕，就算合格汉森还是不会选择这里的，他的弟弟蓓蓝泽从小体弱多病，他必须照顾他。

所以，他第一次蜕变之后，就成了一个【吸血蝠】。

帝国不为黑街的虫提供正经工作，所以这里成了滋生各种肮脏生意的沃土。虫族作为碳基生命里肉。体最强大的物种之一，五脏四肢的活性也很强。很多外星生命移植虫族的各种器官完全没有排斥反应，所以虫族的器官在黑市上价格很高也很抢手。而虫族的再生性能保证他们失去器官虽然损伤很大，但虚弱一段时间后便能长出新的器官。

帝国严禁贩卖虫体器官，但黑街里可以。这也成为黑街里许多虫在活不下去时最后的保险。但随之衍生的就是【取肝者】和【吸血蝠】。前者是黑街的大势力，专门袭击将要成年的幼虫，抓住后好吃好喝养几天，就可以摘取内脏了。每半个月摘取一个，只要保证营养跟得上，一轮下来，第一个被摘掉的内脏也就长好可以取了，因为每时每刻身体里都缺少一到两个器官，被抓住的虫虚弱无比根本逃不掉。一只虫可以被摘取十年以上，过了这个年限，再长出的器官基本上也就怎么好用了，他们会把所有能卖的器官全部取走，然后把虫像垃圾一样丢掉。失去全身器官的虫，没有虫帮助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所以，落到取肝者手上即使在黑街里也是最悲惨下场之一。取肝者也是令虫又恨又怕的存在。相比之下【吸血蝠】就是令虫憎恨鄙视的存在了。他们一般战斗力不弱，但也不算太强，只能躲在阴暗处，偷偷埋伏在器官贩卖点附近，专挑刚刚卖掉器官身体虚弱的虫下手。

【吸血蝠】也有自己的行规。因为大部分战斗力不强，他们不会直接动手，而是和被害虫谈判，拿走他们三分之二的所得，只要对方支付信用点，他们甚至会护送这只虫到安全的地方。如果不巧碰到要钱不要命的虫，那就该着他今天大捞一笔。

即使有着这种那种的原则，【吸血蝠】仍然被黑街的虫深深厌恶着。汉森倒是无所谓，在黑街出生并且长大的他，即使有虫族的传承记忆，仍然没有形成什么正确的道德观。

天空中飞过一驾帝国宣传飞行器，用千篇一律的词反复宣传成为帝国公民的各种好处和福利——开始几年汉森还会羡慕一下，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帝国的福利是真的，但帝国想要的只有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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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汉森这样的雌虫，跑到帝国的宣传点，被赶出来都算走运的。

今天运气不错，很快汉森就盯上了目标。一个披着斗篷，略有些矮小的影子在不远处有点踉跄狄走着，隐约可以嗅到淡淡血腥味。汉森跟了上去。

披着斗篷的虫停下脚步：“不要浪费时间了，我身上没有信用点。”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汉森不做声走了出来，摆出戒备的姿势。

斗篷虫转过身，原来略显矮小是因为他还没有成年。

汉森敢说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虫。他见识不多，学识有限，这只虫有多好看他根本形容不出来。“帅气”这个词完全体现不出这只虫的美貌，但若用漂亮来形容，又似乎和这只虫的气质相去甚远。

橙红色的头发似乎疏于打理，在额前垂下一缕，发梢微微卷起波浪一样弧度，眼睛则是非常漂亮的绿色，像春天初生的嫩叶。汉森从没见过那只虫的眼角能绿得这样鲜艳纯粹，像是他在画本里看到过的叫做猫的动物的眼睛。说起来，这只虫的眼角也是微微上挑的，也很像是猫眼。他表情看起来很凌厉，但其实眼睛里已经没有焦距了，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出苍白的颜色。

“我只是路过，并没有出卖器官。”斗篷虫说，声音清亮非常好听。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放松警惕。即使身上没有信用点，这样一个年轻的，身受重伤的，漂亮的雌虫本身就是一大笔财富。只要抓住他，卖到风月场所去，或者干脆卖给取肝者，就能换到足够生存半年的信用点。虽然前者有可能会赖账不给，后者甚至会直接黑吃黑，一次得到两个素材。但世上总不乏贪婪又愚蠢的虫。

而吸血蝠哪怕在黑街里也是底线很低的那一群。

“……你伤势很重，我的住处还有些伤药，跟我来吧！”汉森说。

见对方迟疑，他补充一句：“不跟来，等下你真昏迷了，我没办法拖着你躲避那些取肝者。”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很懊恼，将他丢在这里不管，去寻找其他的猎物，已经是最仁慈的做法了。

也是最正确的做法。汉森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以自己这点微薄的力量，哪怕天降财富也绝对守不住，说不定还会将他和蓓蓝泽搭进去。

但帮助这只虫却完全不是用理智决定了，就像是糊了脑袋一样。

如果他还怀疑，我就不管他了。汉森想。结果那只虫还真的跟上来了。

“在黑街里这么轻信其他虫，小心被卖的骨头都不剩。”汉森咕哝着，扶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