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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飞沙走石》之五沙里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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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的热气由地表向上升腾着,似气非气,似雾非雾。远处的景物在热气中,幻境般地缥缈着。

沙柳吐出嫩黄的细叶,枯干暗红的枝条变得柔软青绿。蛰伏了一冬的草根,在雪水的滋润下,急不可耐地渲染着一片片的浅绿。

老河套里蓄满了清冽的雪水,像一条真正的小河环绕着沙里屯。被冰雪覆盖了四个多月的荒原,似乎在一夜之间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羊儿在荒原上撒开四蹄,羊群里飘散着刺鼻的膻骚的气味。顶着一对弯弯的粗大犄角,下巴上扬着一绺长长胡须的种羊,在羊群中追逐着渴望已久的气味,粗暴地试图去征服着散发气味的母羊。无奈肚皮下被主人吊着一块皮子,只能做着无用功,母羊不耐烦地跳跃着逃离。

羊群在躁动与亢奋不安中,向荒原深处前行。

沙万里身穿迷彩服,围着黑色头巾走在羊群的前面,临时充当起领头羊的角色。

从冬到春,羊群产下二十几只小羊羔,将为家庭增加一笔新的财富,也意味着新一轮的繁殖期的到来。他要带着羊群远行,找到一只没有血缘关系的种羊,继续优化扩大种群。

石秀秀跟在羊群的后面,照看着那二十几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小羊羔。她学着沙万里的样子,围着一条粉色的线围巾,穿一身掉色的旧运动服,又肥又长很不合体。很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一大早,爹娘赶着毛驴车往地里送粪,沙万里要带着她去放羊。她脱下年前买的新衣裤,换上自己以前的旧衣服,却发现所有的衣裤都短了一大截,衬衣衬裤也瘦了,紧紧地绷在身上。

她愣愣地站在里屋的炕上,忽然间意识到有可能是自己长高了长胖了,冲着院子里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万里,你快进来呀。”

正在等着石秀秀,准备出发的沙万里闻声进屋,问道:“怎么了?”

石秀秀说:“我以前的衣服都小了,你看看,穿不了了。”

沙万里略显惊讶地端详着石秀秀。脱去捂得严严实实的冬装,他发现石秀秀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头发变黑了脸色红润了不说,胳膊腿儿圆圆的见着肉了,虽不像沙柳那样丰满,至少也有了少女的模样。

他笑道:“说你是个孩子还不承认,成年人哪有长身体的?”

石秀秀惊喜地说:“真的吗?你抱抱我,看我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沙万里站在炕沿边,搂住石秀秀的双腿,把她抱起来掂了掂,确实比以前沉了许多。放下石秀秀,翻箱倒柜找出自己上中学时的旧运动服让她穿上:“你先将就着,有空带你去买新衣服。”

石秀秀光脚跳下地跟沙万里比身高,头顶已经够到沙万里的下巴,至少长高了半个头。

沙万里习惯性地揉揉她的脑袋,肯定地说:“你真的长高长胖了。”

石秀秀不满地晃着头:“还把我当小孩?”

沙万里有意回避类似的话题,他说:“时候不早了,收拾好了赶紧走吧。”

石秀秀噘着嘴,嘟嘟囔囔地跟着沙万里赶着羊群走出家门。长了身体固然欣喜万分,沙万里仍不肯接纳她的情感,也是不大不小的烦恼。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很自然地融入到这个家庭。从走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起,她就跟着沙万里叫爹叫娘,两位老人也很高兴地接受了。

去年回家的当天,爹杀了一只羊,屋里屋外飘着诱人的肉香。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肉,更没见过把整盘子的肉端上桌来。

以前家里缺粮,人都吃不饱,哪有闲粮养猪,偶尔买过一点肉,也都落在弟弟的嘴里。为了那一点点身体急需的蛋白质,她上山捉蚂蚱烤着吃,如果能逮到一只大山鼠,无疑就跟过年一般。

如今第一次端人家的饭碗,面对一大桌子的羊肉羊汤,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食欲和馋虫。身旁的娘不断地往她碗里夹肉,她一个劲地说够了够了。

对面坐的沙万里,笑着对她说:“来都来了还客气什么?解放军叔叔知道你的饭量。”

她开心地笑着,比吃肉都香。

吃了羊肉喝了羊汤,身子暖暖的。晚上,娘给她拿出一床新被褥,陪她睡在里屋。有了娘的陪伴,她吃得香睡得踏实。跟娘学剪羊毛梳羊绒,照看小羊羔,抢着干自己会干的活,也把自己的经历和心里的苦跟娘诉说。

娘听了,搂着她落泪:“可怜的孩子。”

她也对着娘流泪。重新找回的亲情,让她认定这就是自己的亲娘,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地转暖,有一天,娘既神秘又郑重地对问她:“以后娘就不陪你睡觉了,娘再给你找个伴,行吗?”

她明白娘的意思,不禁羞红了脸。

可沙万里宁肯跟爹娘睡在一铺炕上,也不肯搬到里屋跟她睡在一起。

爹娘睡在外屋的炕头,沙万里睡在外屋的炕梢,她睡在里屋的炕头。里外屋地上相通,只在炕上隔着一道薄薄的墙壁。一墙之隔却像隔着一座大山,怎么也翻不过去。

孤零零地睡了几个晚上后,她耍起小性来,像耗子挠门一样挠着墙壁。

沙万里从外屋探过半拉身子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耗子精了?”

她欠起身子故伎重演:“我害怕,睡不着。”

沙万里伸手把她按倒在枕头上:“别闹人,好好睡觉。”

总是把她当成小孩,让她气恼得不行。

二十几只小羊羔,跟石秀秀一样,也是第一次走进茫茫大漠。面对空旷辽阔的陌生世界,兴奋而好奇地撒着欢,一路上不停地奔跑跳跃着。

石秀秀也跟着跑来跑去,把试图脱离羊群的小羊羔给赶回来。

沙万里回头对她说:“小羊羔会自己跟上来,你只管看住别跑丢了就行。你这样跑来跑去,用不上半天功夫就会累得走不动路。”

石秀秀说:“走不动就让你背着。”

沙万里说:“走不动你就跟狼作伴去。”

石秀秀喊道:“你敢,娘饶不了你。”

沙万里会心地笑着。

应该说,石秀秀是在战友们的怂恿鼓动下,冒险跟他来到沙里屯,他也是首先站在同情的角度上,被迫接受这个事实。万没想到她会跟娘亲,走坐形影不离。

回家的当天,娘躲避着着石秀秀笑吟吟地问他:“你给我领回一个童养媳,我还得再养几年?”

他对娘说:“娘啊,你把她当成什么人都行,哪怕是你的亲闺女,千万别把她当成是你的儿媳妇。”

娘问:“你心里还想着沙柳?”

他说:“不想,我想她干什么?”

娘并不相信:“别想了傻儿子,个人有个人的缘分。”

他不想再跟任何人提起沙柳,岔开话题简单地跟娘讲了石秀秀的不幸遭遇。他说:“她没有亲人了,我总不能扔下她不管吧?”

娘说:“你做得对,娘心里有数了。”

他抱着娘的肩头说:“你别操心了,顺其自然吧。”

他的主要心思还不在这上面。离家这几年,爹娘明显地苍老了许多,爹的后背已有些驼,娘的头发也白了一大半,自己应该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了。

吃饭时,他拿出给爹买的白酒,第一次跟爹平等地对饮。他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接过了爹肩上的担子。

他来到乡武装部办理了相关的手续,领取了退伍军人安置费,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城,傍晚时扛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回到家里。

虽然只能收到三四个台,画面也不是太清晰,也足以给整个沙里屯带来欢乐。

夜幕降临,家里的炕上地下坐满了人,眼睛盯着电视机,从新闻联播看到再见,啧啧称奇,那情景不亚于召开村民大会。

爹显得尤为兴奋,忙里忙外端茶倒水,心满意足地跟大家说说笑笑。沙里屯人心散了,又搬走了几户人家,一台电视机能把大家重新聚拢在一起,了解沙里屯以外的世界,他这个手下没有多少村民的村长,多少找回了一点当村长的感觉。

爹也因此赞赏他:“你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石秀秀也没有看过电视,在众多的陌生人面前,她抱着家里的大花猫,自己像个小猫咪偎在娘的身旁,眼睛却跟随着沙万里转来转去。

后来沙万里发现,石秀秀适应环境的能力特别强。转眼进入冬季,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厚厚的积雪覆盖了荒漠,刮再大的风也扬不起沙尘,也给明年的春天带来充足的雪水。

娘对石秀秀说:“奇怪了,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难道是你带来的吗?”

石秀秀高兴地不得了,跟着他清扫屋顶院子和街上的积雪,再用毛驴车送到地里去。在沙里屯,雨水雪水都不能轻易地浪费。

干完了活,石秀秀头上冒着热气。回到家里,她用菜刀从水缸壁上砍下厚厚的冰块,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咬着,津津有味,看得他都跟着打寒战。

娘见到了一把夺下,递过一杯热水说:“女人不能吃太凉的东西。”

随着小羊羔接二连三地产下来,家里也忙开了,晚上怕冻死抱到空闲的西屋,生上火炉子。石秀秀跟娘轮流着守夜,每一只羊羔都安然地度过严酷的冬季,长得壮壮实实活蹦乱跳。

娘因此断言说:“咱家今年肯定有喜事。”

春节前,娘带着石秀秀坐着爹的毛驴车去赶大集,给石秀秀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新衣服,比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上心。

那天晚上,娘抱着自己的被褥回到外屋,他问娘:“我睡哪?”

娘眨着眼睛说:“你爱睡哪睡哪,你睡在羊圈里我都不管。”

他在炕梢铺下自己的被褥,脱衣躺下。娘一笤帚疙瘩打过来:“别睡在我炕上。”

他把被蒙在头上,不动地方。他明白娘的意思,可他始终不能确定,石秀秀会不会长久地在沙里屯生活下去。沙柳怎么样,跟自己感情那么深,最终不还是一去不返?

今天沙万里带石秀秀出来,主要是想让她熟悉周边的环境,让她全面地了解以后所要面对的生活。石秀秀并不是没有可爱的地方,她的到来给家里带来很多的欢乐,也减轻了爹娘的很多负担,对他更是一心一意。

他只是越不过心里的那道坎:环境是能改变人的。

接近正午时分,他们遇到了另外的一群羊。沙万里与对方交谈,互相查看了对方的种羊都满意后,临时交换了种羊。

肚皮下吊着的那块皮子解下后,犹如解除了枷锁的种羊,开始肆无忌惮地在羊群里行使原始的权力,荒原上回荡着狂野的欢叫声。

沙万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不该让石秀秀见到这种粗野的场面。

他挡在石秀秀的身前,把她的身子扭过去:“走了一上午,你找个地方歇歇去。”

石秀秀把身子扭过来说:“我不累。”

沙万里说:“不累也躲到一边去,没什么好看的。”

石秀秀不满地说:“我偏看,我就看。有的人还没有那头公羊懂事儿......”

沙万里用自己的大手捂住石秀秀的小嘴,石秀秀晃动着头试图挣脱,挣脱不了就用牙齿啃咬沙万里的手掌。

沙万里把她推到一簇沙柳丛后,按她坐下,命令道:“老实听话,不然以后不带你出来。”

种羊完成了使命,羊群安静了下来,悠然自得地啃食着枯草。沙万里回到石秀秀的身边,坐在沙地上吃了干粮,稍作休息。

深蓝的天空悬浮着几朵懒散的白云,洁净的没有一丝尘埃,暖风无声无息地流过广袤的荒原,荒原不吵不闹平静得像个懂事的孩子。

石秀秀倒在沙万里的怀里微闭着眼睛,沙万里顺手搂着石秀秀的肩膀,端详着这张孩子般的小脸,如在梦中。

心中的柔情似这正午的荒原,温度已升到了顶点。他俯下身子,把那张饥渴的小嘴含在自己的嘴里。

突然而又水到渠成,一瞬间,天地间寂然无声,唯有涓涓细流流淌在心间。久远的呼唤有了回音,泪水流成了甘泉;连绵起伏的荒原,目光也不再只为一处风景停留。

沙万里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沙柳:“亲嘴是啥滋味?”沙柳没能给他答案。现在他知道亲嘴是啥滋味了:亲嘴就是把自己的心吐出来,再把对方的心吸到自己的胸膛里。

石秀秀缓缓地松开嘴,脸上挂着泪痕,仰着脸细声问道:“晚上一起睡?”

沙万里怜爱地揉了揉那颗小脑袋,目光沉静:“一起睡。”

第二年的春天,石秀秀生下一个男孩。沙福久亲自跑到乡政府给孙子上户口,自作主张给孙子起名叫沙洲,取沙漠里的绿洲的意思。

沙洲的出生,意味着沙里屯后继有人。沙里屯只剩下几户人家,人们已对沙里屯彻底地失去了信心。政府投资建防护林,把沙里屯甩在了防护林以外,完全放弃了沙里屯。

沙福久不甘心,一次次跑到乡里申请资金,人家的答复是:专款专用,重点资金要用在重点项目上。

沙福久不甘心,自掏腰包买树苗。每年的春天,都带着家人在老河套一带种草栽树,想凭一己之力拯救沙里屯。

沙洲三岁那年,天气大旱,整整一年没下过一场透雨,老河套里没有一滴水,草地退化小树枯死,秋季颗粒无收。

熬过漫长寒冷干燥孤寂的冬天,春天的到来也没能带来多少希望。冬无雪春无雨,旱情进一步扩大,大风肆虐着扬起沙尘,白天刮晚上刮。

老河套几乎被沙子填平,沙柳丛摇摆着枯干僵硬的枝条,没有任何返青的迹象。

生存的压力迫使人们陆续地搬走,偌大的沙里屯,只剩下沙福久一家还在坚守者。

沙福久孤独无助地站在老河套的沙岗上,风沙抽打着沧桑无望的脸,挂满沙尘的眼睛浑浊而茫然。老天爷要灭沙里屯,谁也挡不住了——这是沙福远临走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那天也是在老河套,他踌躇满志地巡视着他的草地,沙福远找到他,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他站住,望着沙里屯说:“有话你就直说。”

沙福远说:“早些年是我误会了你,这些年我骂你的那些话也不是完全针对你。你为沙里屯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眼睛不瞎,我打心眼里佩服。”

他说:“我只图个问心无愧。”

沙福远说:“沙里屯没有希望了。沙里屯原先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你我心里都清楚。别太固执了,早作打算早想辙。”

他说:“沙里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弃沙里屯,沙里屯作为一个行政村就还存在。”

沙福远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蹲在地上抽出一根草茎,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末了只说了一句:“我要搬走了,帮不上你了。”

哪怕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谁又愿意背井离乡?他理解沙福远,理解所有搬出沙里屯的人。可他不能走,他心里还有一口气在:老天爷再无情,我也不能服输。

沙福久带着一身的沙尘回到家里,跟老伴商量了一下,疲惫地对沙万里和石秀秀说:“你们搬走吧,我和你娘留下。”

石秀秀对娘说:“一起搬走多好。”

娘说:“住一辈子了,舍不得。”

沙万里说:“我们也不走。”

晚上睡觉时,石秀秀对沙万里说:“你得想办法让爹娘跟咱们一起搬走。”

沙万里无奈地说:“你不了解爹,他是不会搬走的。”

“咱们真的也不搬走?”

“总不能把爹娘扔在沙里屯不管不顾吧?再说往哪儿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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