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分开的谈话（1 / 2）
“你是说，我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林小暖放下往火堆里添藤蔓的手，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站着交谈的半仙和自家大人。
因为林小暖这个系统的特殊性，关于系统可以使用的功能，以及其他系统常识中缺失的部分，十六和林小暖讨论了一个下午。
不知道半仙和自家大人是不是也在讨论这些？
还有，为什么非要分开讨论呢？
夜晚的小院十分安静，头顶天幕沉沉，星垂平野，像是火堆噼里啪啦的飞舞着的火星被镶到天上。
屋内，于蓝和杜延几人仍是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屋外小院内，林小暖和十六在火堆边坐着，半仙和自家大人在小院花架下站着，隔了一段距离被分别谈话。
“是的。”十六对着林小暖点点头，“都是因为半仙，她手抖，复制了一段残次品系统就直接去牵引任务者，没想到系统的核心功能缺失，运转自我修复，直接把你吸进去补缺口。”
“......所以说，我其实也不是任务者？也不是系统？”
“......是的，其实现在的事情都是你本不应该接触的，现在的痛苦也是你不应该承受的，在这里，我倒是要向你道歉，不管怎么样，也都是属于我们的工作失误，抱歉。”十六的话说的很诚恳，甚至准备起身做出动作。
林小暖有些受宠若惊，慌忙摆手：“没事没事，其实论真的，我还要感谢你们，如果我没有成为系统，那也不会有在原初世界死后再重来的机会，而且刚好还匹配上了我家大人，不是，宿主，我觉得我家大人还是蛮厉害的，我能躺赢，所以也没有那么痛苦......”
“那你现在记忆的情况怎么样？”十六开口。
“记忆......倒是越来越差了。”
“这就是关键。”十六的担心一直很真诚，“因为你处在一个不断被系统化的过程，每次你使用系统的能力，都会变得更像系统一分，最突出的表现就是被剥夺部分记忆，独属于人类的记忆，虽然我们讨论了一下午，我也在期间带过你进行更深入的记忆回溯，但都没有效果，所以现在我也不敢保证你丢失的那部分记忆现在到底是在封存状态，还是真的在格式化过程中被清盘......”
林小暖低头，想了想，随即宽慰地朝对方笑道：“其实没关系，这些任务的记忆其实不要也罢。”
“......你真的觉得，和你现在宿主在一起的记忆，就算失去了没有什么惋惜的吗？”
同样的问题，问起第二次，林小暖倒是说的没那么干脆了。
她偷偷又看了自家大人一眼。
恰好对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头看过来，四目相接，林小暖只觉对方眼神深邃。
大人的眸中总有许许多多自己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却并不抗拒疏远。
扫来的一眼，就像这清凉夏夜，温柔拂过自己面庞的微风，很轻，很快掠过。
“别担心，那边听不到我们说话。”十六伸出手，掌中握着的是和林小暖介绍过的范围隔音符文。
“大人其实有心事的，他既然被选择成为任务者，想必还有更重要的心愿未了。”
林小暖整理思路，慢吞吞的，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
“做大人的系统很开心，但我早就想通了......我早晚要回去，大人也早晚要回他的原初世界成就自己的未竟之愿，注定要分开，我们俩其实就像两条相交的线，从不同的地方延长而来，在一点相交，但马上又会分开，或许以后还会离的越来越远，所以这段记忆......就失去吧，如果有缘再遇上，可能就是下辈子的事了，下辈子......不还是谁也不认识谁嘛！”
“那你为什么......管你的宿主叫大人？”十六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诶诶不关我事啊！我可是为了满足我家大人的怪癖不得已才这么叫的！”林小暖撇嘴，“都是自家宿主大人啦，惯着他倒也没什么，一个称呼而已。”
“......你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十六捣捣火堆。
“我都解释过，不是的。”林小暖无奈浅笑，“我们最多算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
“那就很新奇了......因为我们任务者做任务，必须是两个任务者共同进行，而如果是男女搭配的话，一般会成为恋人，毕竟随着了解的深入与相性的相似度逐渐加深，两个人认为彼此互补的概率会越来越大......”十六摩挲着手中的隔音符文。
林小暖笑嘻嘻：“那我问你，你和半仙是恋人嘛？”
“不是！不可能！”
十六的脸瞬间黑了。
“嘿嘿，那不就是了嘛！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任务者啊！我是大人莫得感情的系统，仅此而已。”
林小暖摊手耸肩，似乎从来没想过自己未来会不会被打脸。
“扯远了，回来，就算你不在意你和你宿主之间的记忆，那你也不在意自己在原初世界的记忆会不会消失吗？”
“我已经不记得了。”林小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面前，安安静静燃烧的火苗倒映在她黑色的瞳孔里。
“我现在已经几乎忘掉了所有，只记得自己是溺水而死......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还是一定要回去的，说不定回到原初世界后看到熟悉的东西，我就记起来了呢！”
“你就不怕，你连要回原初世界的这个执念，最后也因为记忆的消失而消失吗？”
“我......”林小暖一时语塞。
静默良久，她再度开口：“没关系的，因为如果不帮助大人，我也回不去，大人也回不去，只要我家大人还记得任务结束后投骰子，点数足够了我们就可以回去。”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家大人不想放你离开呢？”十六欲言又止。
林小暖不知道，但他知道，所有被挑选中成为任务者的人，虽然都是异于常人的优秀，但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人。
经历过一次次任务，一次次轮回，最终性格的缺陷会被不断放大，或者迷失，或者毁灭。
这是每一个任务者必然会经过的过程，是最重大的隐患，也是任务者必须两人一起完成任务的原因之一。
假如她的宿主性格中的偏执被加强了呢？
“......不会吧，大人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十六叹了口气，他觉得林小暖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必知道。
她终究会返回原初世界，她也从来不是任务者，就算成为系统，也是阴差阳错。
她和任务者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理解也正常，也最好永远不要理解，永远活在原初世界幸福而短暂的小日子里。
万千世界痛苦的轮回，再没有一个知心的人陪伴，背负着无数沉重的记忆与责任，永无休止......这种感觉糟透了。
“大人为什么会不想放我离开呢？他不是应该是做足了任务，和我同时返回原初世界么？”
“我只是在讲一种可能，小暖，你知道‘夕鬼’吗？”
林小暖摇摇头。
一天时间，十六都在向她普及一些任务者和任务世界的基本常识，比如什么是天道，比如任务者死亡的情况有一种是使用了超出世界天道理解的东西而被天道抹杀，比如任务者实力再强也一定会输给与世界大趋势紧密相连的男主女主，比如不能将世界未来趋势透露给男主女主、曾经有过类似情形天道直接崩溃抹杀掉了任务者......但“夕鬼”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提及。
“‘夕’，是指任务者在任务过程发现的，某种活动足够引起万千世界崩塌天道毁灭的现象。如果这种活动是自然产生的，我们称之为‘夕潮’，如果是有预谋但由非任务者引起的，我们就称源头事物为‘夕兽’；如果是因为任务者在任务中，因为情绪的过分波动或者精神的不稳定，出现崩溃才产生的，我们就会称这个任务者为‘夕鬼’。”
“......简言之，就是大人黑化？”
林小暖思考半天，化繁为简。
十六一愣：“你这样理解......似乎也可以？”
林小暖眉头紧皱：“不会吧？我觉得我家大人的精神状态挺好的。”
十六摇摇头：“我和半仙现在虽然是任务者，但还有一重身份，就是‘年’，年是对解决‘夕’现象的任务者的统称，而年的每一个任务，被称为‘除夕’......我们已经经历过十几个除夕任务了，这些任务中很多人刚成为任务者的时候，也是情绪稳定，但最终也成为了‘夕鬼’。”
“没有办法解决吗？”
“‘夕鬼’的转化过程从来不可逆转，我们也想尽了办法，但目前唯一可行的，只有从根源上预防。”
“......那完了，你不是说过，我家大人因为我这个特殊存在，没有任务者同伴吗？”林小暖有些着急，“那你们现在还能给我家大人找个伴儿吗？！”
“不能，我要真是有那个权限就好了！”他随手拔了一根草塞进嘴里，“再说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嘛，我觉得也不用采取补救措施。”
“现成的？哪呢？你们？”林小暖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