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坤山隐情（2）（2 / 2）

洛霄用手捧着接了足一捧上面滴下来的水，绕着柱子奔回去，三步一卡，两步一顿，扑过来将水滴滴喂在那人嘴里。缓了一会儿，那人额头上的青气颜色不再加重。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那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无名，动动眼睛，看到了洛霄，跟着又闭上眼睛歇了歇，洛霄心情激荡，手足无措，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口中喃喃地叫着“师父”。

那人再睁开眼睛，洛霄赶紧叫着：“师父，师父，徒儿在这儿。”眼圈儿早红了。那人目不转睛盯着洛霄一盏茶的工夫，目光甚是复杂。洛霄哽咽道：“师父，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徒儿，徒儿虽不肖，师父所言，徒儿必件件依您的话。”

那人又定定地看了洛霄一会儿，像是累了一般无奈地合上眼，缓缓说道：“霄儿，你长这么大，任性也好、撒娇也罢，师父从没有因为这些管你，都是随你高兴罢了。可是你要知道，奸人妻女、仗自己能事欺人非人之所行，万不是你平日任性贪玩可比。你自幼跟着我，在这谷中长大，犯下这么大的罪，总是我未教导的过错。平日里你甚是聪明，真元修炼也快，法诀接受也快，那些为人做事的道理，我与真元法诀一样，也都只教过你一次，是我疏忽了。眼下我时日无多，也不能再教你什么了，自己将书房里的书拿来再读一遍，读不完也就不要出谷去了。日后的路，自己好自为之。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真之人，为弘扬正义、杀身成仁，死也无憾，若是为一己私欲，纵能站在修真巅峰，终有人会为天下惩戒于你。”

说到此，那人又闭上双眼，缓了口气。洛霄含着泪道：“师父，徒儿都知道，师父的教诲，徒儿没有片刻忘怀。”那人叹了口气，睁开眼：“你知不知道，我都看不见了，坤山的事情，你可不要再犯！否则，就在九泉之下，我也难以瞑目，又怎么对得起你爹……娘！”洛霄泪落下来：“师父，您不放心徒儿，徒儿发誓，若是今后徒儿作下大奸大恶之事，仗修为随意辱人伤人，就叫这谷里的桃花片片化为素刃诀，让徒儿受尽苦楚而死！”

洛霄眉宇之间都是诚挚，眼神里也甚是急切，那人见了，略略展了展眉头，语气也和缓下来：“霄儿，你知道为什么师父住在这里么？”洛霄摇了摇头，那人扭过头去尽力看看洞里面：“这里是天眼，可观天下异动，我遵从师父之托，在这里守着。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你。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问过我你的身世，我没回答你，还让你自己修了三日法诀，自那以后，你再也没问过。”说到这里，声音轻了起来：“你的父亲和我俱出自一门……”洛霄刚才听到师父说起自己的爹娘，但情态紧急，也没追问，此时师父自己说出，洛霄竭力辨认师父说的话，断断续续，却也听了个大概，震惊不已。

那人笑了一笑，继续说：“那日我带你回来，就感觉到这里有异动，我花了这几日压制它，但也只能勉力维持一时。‘山崩泉开，日隐月蔽，天地倾合’，此时有动，恐诅咒所指已出，日后天下难安。霄儿，如果有变，就算赔上自己性命，也要以天下为重！”跟着爱怜地看了洛霄：“霄儿，你从来执着果敢，可是牵念甚多就难以顾全，阿夜沉静悲悯，伤己为人恐将舍情。人命天定，难以逆转，但师父还是希望你和阿夜都快快乐乐好好活着，别跟你爹似的，年纪轻轻就……”话说到这里，又咬牙闭上嘴，泪水扑簌簌流下来，扭头望向洞外，口中喃喃有声。洛霄听不清楚，耳朵凑近那人双唇，只听到丝丝缕缕声音入耳：“……哥，霄儿长大了，我愧对于你……他做的错事……还……原谅他一次……”跟着是粗重的呼吸，又过了半响，那人的声音突然尖细了几分，音中带喜，“……命绝于今日……可见你……”忽然又有抽噎的悲声，“……在九泉之下生活得……我又算什么呢……”

突然之间，那人双眼转回来，直呆呆望着洛霄，手上一用力，一股真元顷刻传入洛霄体内，口中最后吐出一个字，是“死”的音，后面还有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但洛霄来不及分辨是什么，就感觉到那股真元入体，忙要松开手，那人额头上青气猛地加重，真元截然而断，人已经不动了，面上显出既悲又喜的神情，却带着三分向往，目光涣散在洛霄身后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