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名了悟（2）（1 / 1）

江杳云仔细看看，又细细想想，顺着影子过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水中一轮圆日，虽不似天上的那轮那般红耀刺眼，却也淡淡的映出自己的影子来，自己刚刚对着水潭那许久，都没有注意到这轮水中的太阳，蓦然心有所动，若有所思，看那水中的太阳，又看看墙上的影子，呆呆出神。

待太阳又斜了斜，江杳云起来打算再摘一些那长长的草，刚刚擦到汁液的手上伤口结了痂，江杳云判断这虽然不是很名贵的药材，也是可以辅佐伤口愈合的东西，只是药效慢了些。刚站起来，就看到眼前一大片贴着地面生长的这种植物，都开着黄色的花朵，虽然每一株都很小很不起眼，但这一片连在一起成了黄色的花海，江杳云不禁“啊”出了声，一步一步走过来，蹲下来轻轻笼着抚摸这一大片花儿，风过，花儿都随风摆着，江杳云摘了些小黄花锯齿状的叶子，捧了潭水来将青石板洗了洗，寻了块石头在青石板上将叶子捣碎，汁液流出来聚到凹槽里，江杳云摘了树叶来卷成小斗把汁液兜出来，洗了洗额头擦上来，登时额头一阵清凉，头脑都清醒了很多。

做完这些，江杳云又累得坐倒在青石板旁，靠着石板喘气，歇了一歇，又去那一片花海，坐进去一边大把摘叶子吃，一边看那些花儿。红日西斜，就要过山那边去了，江杳云抬头看太阳，瞧见不远处的树上结了几个红红的小果子，走近一看是山楂，试了几次都浑身无力爬不上树去，体内丝毫感觉不到真元的存在，捡了几颗小石子觑得亲切打过去，应声落地几个，江杳云拣过来吃了，酸得紧，看样子却和山楂有几分区别。旁边还有桃子树，树上缀着大桃子，江杳云奇怪想到，这桃子和山楂本不是一个季节的水果，竟同时都有，肚子饿得紧，那桃子树倒很矮，踮起脚直接摘来吃了。桃子很小，但汁水丰厚，甜脆可口，看看里面，却是绿色的，并不是桃子的样子，江杳云也不管那许多，接连吃了几个，渐觉腹中不再如前时那般空，但仍然有些没吃饱的感觉。江杳云再往前走，还有很多自己认不出的花草树木，有果子的，都摘来尝尝，红的绿的黄的青的白的黑的，没走几步就吃下了好多，江杳云这才觉得不那么饿了，也有些力气了。

太阳斜过那边山去了，江杳云知道马上天就黑了，忙找了根长满刺的枝条，迅速割了很多高草，搬到小黄花那边铺成厚厚的垫子，做完这些，天还没全黑，江杳云又摘了那锯齿的叶子，砸出汁来敷在头上，躺在草垫上睡去了。

半夜江杳云醒来，朦胧中又记起与刘成辩的种种，不觉又滴下泪来，心痛如绞，蜷缩成一团，愈思愈无睡意，索性坐起来，突然觉得头上疼痛难忍，往事涌上心头，趁着月色去摘了很多锯齿叶子来，捣了敷上，复躺下，心痛头痛，更睡不着。

回思往事，在蒲泽院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虽然自己从小父母双亡，但太师父对自己很好，从小带自己在身边，后来跟着师父，每日修真、炼丹，和同门闲聊，带小师妹玩，自己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继续着，却不想，突然有一天就变了，事情接踵而至，自己烧了父母留给自己的二经，自忖必死，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一切的宁静都在白衣男子出现的时候被打破，自己被迫离开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蒲泽院，被师父逐出师门，被六院双山视为弃徒，人人待捉，与刘成辩的那份朦胧的情感，也随着这件事消失殆尽。想到这里，江杳云不禁怨那白衣男子，若没有他，或许都会不同，可又想到，他确实做下坏事，天地难容，可是刘成辩不顾自己阻拦一定要修炼昙益法，也是他的错么？师父和刘成辩都想夺二经，也是他的错么？江杳云迷茫了，心内隐隐觉得，似乎自己平静生活被打破，并不都是那白衣男子带来的，而且，他实实在在救了自己一命，这份恩，还没还，可自己如今这般模样，今生这恩怕也是还不了了。江杳云胡思乱想了一夜，直到将近天明，才胡乱睡了半个更次，醒来时天才刚刚亮。

依旧采了些果子吃，江杳云又去捣药敷头上伤口，看看昨晚匆匆赶制的草垫，已经散乱成一摊杂草了，又重新拢了拢，横竖都加固一下，再收拾好些，过了中午，坐回到小水潭边，看水中的太阳，看峭壁上的影子。

这样接连过了三天，这日下午，江杳云又坐在小水潭旁，太阳尤其明亮，天气热起来，水中的太阳也很耀眼，身后峭壁上的影子愈发清晰，只是和天上太阳映出来的影子仍然无法相比。江杳云盯着峭壁上的两个影子愣愣看着，太阳西移，两个影子渐渐都淡了，渐渐移到一处，重叠在一起，化成了一个影子，江杳云忽口中念到：“天水各有阳，峭壁影成双。何日是真日，何影入我房？”身后一个声音响起：“独日岂有二，俏影亦无两。日影相随去，夜中唯我王。”江杳云细细咂摸诗中韵味，一时想住了，有些想通的感觉，又似还有什么放不下，忽而喜，忽而忧，脸上明暗变化，甚是明显。

太阳最后一抹余晖照过来，从潭面反射到江杳云脸上，江杳云忽然一跃而起，手把石栏，眼睛雪亮，潭水波光鳞鳞，灿如烟火。

一串长笑传来：“痴儿悟了！”江杳云猛转过身来，只见一位老人站在身后，一身白色长袍，胸前白色胡须飘飘，直垂近腰，仙气卓然，头上头发披散，却丝毫不乱，双目炯炯有神，瞳若点漆，面上虽有皱纹却红润非常，双手隐在长袖之下，背于身后，脚下一双灰布鞋，鞋边俱是白色，无一丝土迹。

老人看着江杳云哈哈大笑，江杳云略一回想刚刚的诗和长笑，忙躬身施礼：“小女子江杳云，不知您老人家在此，搅扰您清净，还望恕罪。”老人脸色一沉，大手一摆：“哪那许多繁文缛节！我不爱听！刚那诗写得透彻，我才出来与你一见，却不想好好的小姑娘，学得如此虚伪油嘴，哼！”边说边转身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