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落寞杜拉斯（2 / 2）

师太皱着眉头，口无遮拦说：“什么玩意儿……”

严小盐知道事情要糟，赶紧用极为惊喜的语气问：“安娜姐，你这么忙，这么会有时间设计新作？”

师太和王萌萌才反应过来，严小盐前次说双生杜普蕾是安娜姐设计的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师太知道自己闯祸了，红着脸道歉：“安娜姐，对不起。”

世界上最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安娜姐的胸襟。安娜姐大人有大量，哪里会在意，她笑着说：“不用道歉，你看不懂很正常，只看正面看不出端倪，看完背面，这个作品才会呈现出来，你再来评价。”师太听到事情还有转圜，安娜姐居然给了她再次评价的机会，一个箭步冲过去看背面。严小盐和王萌萌紧随其后，去瞻仰能让整个作品的评价发生反转的神秘背面。

说神秘，其实也没什么神秘，背面就是一朵花，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严小盐眼细，看到花的上方有一个小框，像是一面镜子，她疑惑地问安娜姐：“这是一面镜子吗？”

“最是人间留不住，美人辞镜花辞树。”安娜姐伤感地吟诵了一首诗，然后用更伤感的语气说：“落寞杜拉斯，我的这件新作品，讲的就是这个主题，再娇艳的花朵，透过时间的镜子都能看到自己凋谢的那一天，每一个骷髅，曾经都有如花一般的容颜。”

“杜拉斯？杜普蕾？”师太很敏感，已经发现了其中的联系，“她们是亲戚吗？两姐妹？”

“呵……”安娜姐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师太近乎弱智的问题，问她们：“你们读过《情人》吗？落寞杜拉斯的设计灵感来自这本小说的第一段。”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王萌萌一口气背了出来。

严小盐很震惊，王萌萌竟可以脱口而出背诵小说，文学女青年，不得了，心中对她有些钦佩。震惊之余，她发现安娜姐哭了，两行清泪挂在看不出年龄的脸颊上。哀莫大于心死，安娜姐脸上毫无忧伤，她的心已经死了，眼泪这种落寞情绪的分泌物，居然呈现出晶莹剔透之感。一种强烈的忧伤情绪传染给了她，严小盐感觉脸上痒酥酥的，伸手一摸，她也流泪了。

师太心急如焚，安娜姐哭了，严小盐哭了，王萌萌随口可以背诵给安娜姐带来灵感的小说，只有她，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怎么办？总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她转过声，低下头，狠着心使劲戳了两下眼睛，强行弄了一点眼泪出来。瞪着红彤彤的双眼，泪眼婆娑地说：“安娜姐，落寞杜拉斯必须压轴拍卖，让全世界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品。”

安娜姐欣慰地说：“小盐，张兰，萌萌，谢谢你们，你们懂得我想讲什么，你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张兰的提议有道理，双生杜普蕾是一个女人面对人生的两种情绪，而落寞杜拉斯是一个女人阅尽人间浮华之后，进入物我两忘的超然状态。把落寞杜拉斯作为压轴拍卖，我认为是合适的。”

严小盐抹去泪痕，用力地点点头。她对落寞杜拉斯没有那么反感，尽管这条裙子仍然非常丑，她心中却对解说其创作灵感一种强烈的渴望。每个人都会衰老，每个人都曾经年轻过，在一条裙子上面可以看到时间流淌的痕迹，这种主题，真的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