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放我走吧（2 / 2）
陆之恒踉踉跄跄的上前去，用尽所有力气喊道：“兄长，不要放弃自己，你还有机会~！！！！”
有人将束缚住他的锁链尽数拆解下来，他身上伤痕累累，只着着一袭素衣，头发被风吹得披散，他缓缓的移动着沉重的身子看着这众人，竟觉得唏嘘不已，脸上竟露出了笑容。
“可笑，真可笑~”
他不断喃喃自语着，周遭曾经阿谀奉承他的人，如今在这里落井下石，这仙修的没什么意思。
他这便就结束他这无聊的一生，最后，让我最后再看一眼，记住这万般丑恶嘴脸，他转过身去，渐渐靠近那暗红的漩涡。
他自头上取下那篆刻着一只金乌的发簪，在那发簪的腰处又一道深深的裂痕，是那日他在凉川亲自斩断，他又在押解回九重天的路上用仅有的术法修补好。
“破境不能重圆，我便许给你自由~”
他将那发簪紧紧的攥在掌心，放在心口的位置感受这发簪最后的灵力，一步步，朝着那苍梧崖越来越近。
这苍梧咒开，周遭的六道真气被风云搅动，天气便明暗不定，这附近的风力越来越大了。
这苍梧咒即开，是断断要见血噬魂的，不然绝不会罢休。
那日，在天帝离开后，他趁着那茫泽仙罩未完全封存之际，他传了一封信出去，还未过片刻，那寒景湛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脊背被束缚在枷锁之上，寒景湛见他可怜，率先开口。
“其实，有大可不必这般~”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万一便是我最好的归宿呢？”
“那你叫我来如何？”
他抬起他猩红的眼眸，那模样看起来虚弱不已。
“挽苏，挽苏，带她回平宁宫，别让她知道我的处境~”
寒景湛冷冷的看着他：“我为什么帮你，她若是想要知道，总会知道~”
那人又苦笑了笑：“我相信你，你总会有办法，能拖多久算多久吧~”
“为什么不送她回漆家，自策划凉川上的那一切，不就是为了她能重回漆家吗？”
陆思铭摇了摇头：“漆家~不行~”
寒景湛见此也不再追问。
半晌，寒景湛长叹一口气，终于再次开口：“你就是傻！！~”
陆思铭微微抿起嘴角，朝着他漏出一个微笑：“这天下，怎样在算的上是聪慧呢？”
寒景湛拍了拍他的肩膀：“珍重。”
……
自那寒景湛走后，她感受这放在自己胸口处的那个金乌发簪，感受着他与漆挽苏最后的关联。
漆家，自身难保了，我又怎会放她回到漆家，我只求这往后的纷扰，她好好的~
随后漆挽苏便被寒景湛安置在平宁宫的一个僻静的屋子，她醒后，也只是日日对着花草发呆，或是饮酒，每每寒景湛来看她，本想着她或许能询问一下陆思铭的状况，却不想她从未曾开口，就这么惶惶度日。
那日，漆挽苏忽的问他：“可知道青梧现在身在何处？”
寒景湛先是愣了愣，随即摇摇头，她忽的就发起火来：“平宁宫这般可着实是狠心，就这么弃青梧与不顾~”
寒景湛未曾多言，许久漆挽苏倒也未能从寒景湛口中问出些青梧的什么，便作罢了。又想着有战思灼处处护着她，应也是没什么的。
半晌，寒景湛终于开口：“自那日灵台之后便再没了青梧的消息，我这心中也是十分担忧。”
“担心便去寻啊，日日缩在这平宁宫算什么事。”
寒景湛长叹一口气不在继续，他又何尝不想去寻呢，那可是他自小拉扯到大的师妹，他们是一家人啊，可鹤烟同他说，这是青梧的劫，旁人动不得，只能由她自己去碰去闯，杀出一道血路，便才是真正解脱。何必再去打乱这劫数，掩耳盗铃，再填孽障，寒景湛听不懂鹤烟的话。
但寒景湛是打心里敬重鹤烟相信鹤烟的话，也许这不去打扰便是对青梧最大的帮助了吧。
后，九重天也一直也未曾传来陆思铭的处罚结果，漆挽苏倒也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日日窝在这平宁宫，乐得清闲。
今日，玄青早早的带着朵朵来平宁宫看她，愣是给门口看门的小童说了不少好话，又把青梧给他那仅存的几罐花蜜贡献了出去，才勉强进了这平宁宫。
漆挽苏同他坐在一处，喝着清酿小酒，玄青将他瓶底仅存的花蜜给漆挽苏冲清酒喝，酒意正酣，两人都喝的醉醺醺的。
漆挽苏倒是真真的佩服青梧酿造的技术：“不知道这青梧是不是因为生活太苦所以才将这蜜糖酿的如此香甜，醇香可以直直的穿透到人的心窝里。”
玄青觉得有些不妥，却还是说出口：“你倒是也适合喝些甜蜜的东西，省得日日如此伤神。”
她笑了笑，抬首将那香醇清酒酒一饮而尽，玄青便紧赶着给她添置下一杯，边动作还边说：“这也不知道青梧现如今到底是在何处，是否安好，为何不曾联系咱们，着实是令人十分担忧，就连那小朵朵也是日日念叨着。”
漆挽苏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心中泛起愧疚，青梧，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等日后，等我找到你，定不会让你受此罪难了。
玄青的话还未曾说完，便听得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转而便听到淅淅索索的脚步声，果不然，转而片刻，便看到了朵朵手中拿着一个火红的风车冲进来，边跑还边说：“平宁宫的人都没踪影，实在是无聊~”
挽苏盯着她手上吱吱呀呀转动的风车一时失了神，又说到：“怎么会没人呢，早晨的时候还见到呢，各司其职。”
朵朵继续吹着那火红的风车，那红色的风车在挽苏面前不断旋转，像是一摊红色的血液，她便又猛地别开眼，不在继续看它。
朵朵愣了愣说道：“哦，可能是，去苍梧台了吧。”
玄青替她擦了擦额角说：“去苍梧台做什么？”
朵朵挠了挠鬓角说：“听闻好像是苍梧台上要处决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人们都争抢着去看呢，朵朵也想去，但是你们都在这处饮酒，肯定是不想要凑着热闹了。”
玄青的动作霎时停下，眼神描向漆挽苏。
他匆忙拉住朵朵，好在不在让她口无遮拦的继续说下去。
漆挽苏饮酒的动作顿了顿，端在唇边的酒杯转瞬掉落在了地上，茶水飞溅，酒盏霎时化为粉碎，她开始不管不顾踉踉跄跄的一路狂奔，她想，就算是你死，我也要看着你。
朵朵继续端着那个血红的风车吱吱呀呀的转动，眨巴着大眼看向玄青：“挽苏姐姐这是怎么了？”
玄青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是拉着她站在了屋门口，看着那青色的身影渐渐模糊，他抚摸着朵朵的脸颊，看着朵朵那憨态可掬的小脸蛋，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懂。
正巧寒景湛进来，看着两人不知所措。
“挽苏呢？”
“应是去苍梧台了。”
“怎么办？”
“追呀！！~”
朵朵化作了一朵凌云混在了九重天的众多祥云中，刚刚还紧追着玄青他们的步伐，可转眼便和那群祥云打得火热，将玄青忘在了脑后。
玄青想着她玩够了寻不到自己定会回到平宁宫乖乖等着，也就不再耽误时间，随寒景湛一同朝着苍梧台赶去。
……
漆挽苏赶到苍梧台的时候，天空风云际会，雷霆滚滚，夹杂着刺骨的细雨，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远远的望去，她清晰的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形正朝着那暗红的漩涡一步步逼近。
她好像一下失了神，听不到周遭的叫喊，及感受不到刺骨的咒雨，她只是认真着看着，看着她曾经日日夜夜仰望敬佩爱护的人，那个瘦弱身形，她的眼泪瞬时滑落，在脚边砸出一朵涟漪的花。
他一步步的走近，她便也学着他的模样一步步的走。
她想，无论你曾经是否爱我，可我曾经付出的皆是我的一片真心，我爱你，虽然你负我，但，今日也来送你最后一程。
……
他独自被困在台上，松散着发髻，手中紧攥着那个被他在凉川生生掰断的金乌簪子，紧紧攥着，像是要溶入骨血中一样，苍梧阵开，风云骤起，须得要吞噬一人生魂才能停止，他决定跳，如果活着这般无奈，死了倒也算的上是解脱。
唯有，他希望他的女孩，他深爱的女孩，就这么一直好好的，为了他。
曾经他觉得，她的爱太过于裸露滚烫，他常常不喜欢也不习惯，不了解要如何回应她，只是冷着一张脸，默默回应，她倒是也不气，反而抱着他的脖颈更加肆无忌惮的亲昵。
他忽的笑了起来，现在想来，他定是欢喜的，他定是喜欢的，唯独，恼怒自己先前假装什么清高，应也是这般热烈，肆无忌惮的回应才对。
他苦笑起来，也庆幸自己来不及爱她，省的，省的，误她青春……
苍梧阵的刺骨风好像已经挂上了他的衣角，擦上了他的臂膀，丝丝拉拉的疼痛霎时传来，再往前一步，便与这个世界彻底诀别。
他停下步伐，迎着铺面而来的厉风，不知在思索什么。
人群之外，漆挽苏紧紧的看着他的身形，眼泪好像已经再也流不出，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能，不能这样，她放不下，她舍不弃~
她竭力的穿过紧密的人群，她不能放任他离开自己的世界，她就是还爱他，哪怕，他曾经只是，假装的逢场作戏，她认了，她甘愿。
越往前，人群越来越紧密，好似不透风，她抬眼，那人到了漩涡的边上，她等不及了，声嘶力竭的叫喊并没有使人群让开可同行的位置，不行，她不能看他去死。
他跳入了漩涡。
“不~！！！！！”
她猛地燃起金乌火焰，转瞬腾空而上，穿过万仞云层，朝着她心中所念，眼中所看之人冲去。
陆思铭已经开始下落，忽感一阵风，他微微侧身，竟看到了燃起真身之火的挽苏，他惊讶的一时不知所措，可转瞬，她便与自己擦肩而过，触碰的瞬间，她燃起万丈的真火，将他重新推向苍梧台。
那把断簪自他指尖滑落，挽苏将那断簪紧紧攥在掌心，她的眼中产生晶亮。
她含起微笑说：“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
转瞬落入了万丈无间地狱。
金乌之火将他稳稳的推出漩涡，他惊恐不已，眼中的泪水迸发。
“不~！！不不~！！！！！不~~~挽苏~！！！！”
一口鲜血呕出。
“挽苏！！~”
苍梧阵已经关闭，天地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人群安静的像是忘记了呼吸，唯有那人还趴在苍梧台边，癫狂的哭闹。
青梧他们过来的时候，人群已经退去了大半，她依稀从好事人的口中听得了大概，她加快脚步，却唯见那空荡荡的苍梧台上，只有那一身血迹，疯疯癫癫的陆思铭。
玄青和寒景湛站在远处。
青梧的眼里含满泪水，她踉踉跄跄的走上前去，看着那一滩快要干涸血迹，她猛地抓住陆思铭的衣领，质问他。
“挽苏呢？”
那人就那么沉着脸痴痴笑着，衬着脸上飞溅的血水，扭曲的不能看。
青梧一把将他推倒在一侧，那人却远远的看到了寒景湛。
猛地发力，朝着寒景湛疯咬而去，寒景湛只是在哪里默默地受着，未曾抵抗。
他哭闹着拽着寒景湛的衣领：“你不是说，你会看护她，你不是答应我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挽苏！！”
青梧实在是气不过，走上前去一把拽过那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那人被扇的头脑晕眩，缓了半晌。
终是安静了些许。
……
许久，周遭只有吹面而过清风，仿佛那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清醒了嘛！~~”青梧喊他。
身侧陆之恒扶住了她的身体，不至气急。
她侧眼看了一眼陆之恒，想来定是来收押这疯癫之人。
青梧长叹一口气：“清醒便好，挽苏用命换你安稳，我自然不会动你，但~~！！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你会遭报应的，你欠挽苏的，迟早要还。”
那人脸颊滑落两行清泪，他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挽苏~”
青梧气急，唤出含青剑，气急的指着那人的脖颈：“你不要逼我，你不配喊她的名字，你不配~”
他忽的笑了起来，含泪的双眸对上青梧：“是啊，我不配~！”
……
陆之恒重新将他羁押在了茫泽之境，陆之恒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也算是赎罪了。
青梧也不再关顾，独自在苍梧台上站了半晌，从天明到天色渐暗，天边染上了绚烂的晚霞。
玄青站在她的身侧，她忽的开口：“从前那个赶着朝霞小金乌，再也不在了。”
后，青梧独自告别玄青与寒景湛，独自去凉川，去寻在凉川独自驻扎的穆栖迟，忽然之间她异常的思念的穆栖迟，许是见的着挽苏的惨剧，才忽然明白真情可贵。
她想要向他诉说一切一切，她定要多说几遍她的思念，现在，未来，她都希望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平平静静安安稳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