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独活止痛（四）（1 / 1）

邓梓和流苏迎了明月和韦衡上山，韦衡本来送明月到了地方就要离去，明月固执留下他几日，将能想到治病救命的法子全试了一次，结果自然是无效，韦衡看着明月眼圈红红，宽慰她，“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这下也好，我无牵无挂地去享受剩下的日子，你好好安胎吧，我走了。”

目送韦衡下山，明月看着他消瘦的背影，鼻尖又泛起酸意来，她努力挥手，高声呼喊，“韦兄，对不起，再见！”此生恐怕没有机会再见。

韦衡没有回头，朝后头摆了摆手，下山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停下来，身在他乡，亡在他乡。

明月那一句“对不起”藏在心中很久了，她清楚得很，韦衡为何会伤重不治，都是因为宋嘉历，那一箭，若是射在了宋嘉历身上，此时她与明月两个人便真是一对亡命鸳鸯了。韦衡他何其无辜，这无妄之灾断送了他近在眼前的幸福，对棠束如此绝情，他心里该是千倍万倍的疼痛吧。

对不起，对不起……那些遗憾与不该，都只能付以这一句对不起，虽然这一句对不起什么用都没用。江山、社稷、百姓，他们每一个人，牵扯在这里头，大悲小悲，都无法理出头绪来确定一个可以怪罪的对象，罢了罢了，死去之后万事成空，一切都了结了。

“殿下，进屋里来吧，外头春寒厉害。”邓梓与流苏一左一右站在了明月身边。

明月点点头，由流苏给自己披上披风，退回屋里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邓梓先拭起了泪，顿足道，“都是奴才没照料好殿下，殿下这寒毒十几年缠绵不去，如今……如今……”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他与芳菲两个都哭成了泪人。

“凳子叔叔，流苏姑姑，这能怪你们什么啊。”明月倒笑了，抬袖为他俩拭去泪水，请他们坐下，“我自己是个大夫，要怪只怪我学艺不精，没能自救。”

“当年娘娘既然想出这个法子来保住殿下的性命，必然是想好了退路的，可惜，一直没能参透娘娘的意思……殿下，你千万别放弃，一定会有法子的……”邓梓勉强收了泪又叹息起来，他目光落到明月已经显怀的肚子上，又是叹息，“殿下，哪怕是为了小殿下，你也千万不能放弃……娘娘当年最宠爱殿下，若是娘娘她在天有灵，定会保佑殿下的……殿下啊……”说着又是哽咽了。

明月拢紧了披风，抱住肚子，再次安慰，“我心中有打算的，孩子会无事的，将来他出世，还得麻烦邓梓叔叔你们帮我养大些然后送回我舅舅那里。我心里有数，孩子会没事的。”她拼了性命要保住的孩子，怎么会让他有事？即便是她撑不到自然生产的那一天，剖腹取子她也不怕！

景珩啊，她的景珩，一定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啊！

安抚好邓梓和流苏之后，明月就让他们启动了山庄的阵法，将整个当归山笼罩在一片迷障之中，断了上山的路径，即使宋嘉历到了山脚下，也看不见山，找不到山庄所在。

明月如此隔世，开始了安稳的养胎日子，读些母亲留下来的诗书药典，看宣华在春寒之下片片凋零，有时去母亲墓前坐坐，有时去墓穴里看看，对着那空空的石棺发呆，日复一日。

宋嘉历日夜兼程，循着记忆中的路径来到了当归山脚下，眼前却只见白蒙蒙迷雾一片。如此，他反而安下心来——设起了机关阵法，说明明月正在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