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乡（2 / 2）

“你人哪去了？”

当然是躲出去了。李可自嘲的笑了一声。

“你的东西怎么办？”

扔了吧。扔了多好。我一点都不想再看见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上全是我们一起生活过痕迹。

我们的婚姻、我们的感情、我们的儿子、我的猫。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把过去的三十年切割的支离破碎。

李可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又一头蒙进了招待所还带着霉味的枕头里。眼角的泪终于滑了下来，沿着眼角的鱼尾纹一路滑进了枕头，消失的无声无息。

周代水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李可的时候。

他那时候刚升高中，开学第一天。

按照惯例开学第一天没什么事情，周代水找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级，认识了以后的班主任。他因为个子高，被派去教务处搬书。原路返回的时候书摞的太高看不清路，周代水先是撞到了花坛边上，又倒着绊倒了一块砖头，最后一屁股拱倒了一位过路的女生。

书散了一地，周代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把书往一起敛。正东一本西一本忙的不可开交，被拱倒的女生默默爬了起来，她把身边散落的书捡起来叠在一起，往周代水身边一放，着急忙慌的跑了，周代水抬眼看她，只看到了女生飘动的裙摆和细白的腿。

跟所有的一见钟情一样老套，周代水觉得自己遇见了爱情。

往后的剧情也并没有什么特殊，周代水暗恋了李可三年，跟李可考上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之后表白交往，毕业后顺利结婚。

本该平淡幸福的生活就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李可结婚第二年怀孕生了一个男孩子。

孩子一岁多的时候查出了智力低下。

孩子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样，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能吃能睡，但是李可慢慢的发现，这孩子似乎也太能吃能睡了，而且对于外界也没有什么反应。

从一开始的懊恼自责，再到后来的麻木。李可说不清她的生活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生活协调好。为了给孩子好的治疗，李可不得不找了一份辛苦的工作。经济压力让两个成年人喘不过气来。

这一天是李可三十岁生日，新婚时候的激情与浪漫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奔波中消耗殆尽，李可看着眉清目秀的儿子，久违的想一家人好好的吃个饭，她拉着周代水去超市定了个蛋糕，又买了一大堆菜打算回家做一顿大餐。

从超市出来精打细算的李可拿着超市小票核对钱数和种类。

“拉好儿子的手啊。”她头也没抬对着周代水说。

周代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牵着儿子。他对着老板发给他的信息皱起了眉头。

“喂，喂。老板，老板你说的那个方案还得改一下是吗？那个需要改的地方·····”

等两个人听到巨大的刹车声传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李可抬起头，看着儿子小小的身躯飞起来，又重重的落在马路上。

她的脑子里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她听见旁边购物车辘辘滚过的声音，听见有女人尖利的尖叫声，她的宝贝像一个麻袋一样“嘭”的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她的丈夫，对着手机用讨好的语气说着“没问题没问题，我今晚上改好了明天早上就拿给您”。

这个世界疯了。不。她昏昏沉沉的想，大概是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