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清河(2 / 2)
昭阳这孩子并未刻意发脾气,既没有砸碎博古架上的瓷瓶摆件落得满地碎渣子,又没有寻个旁人轻易找不见的角落缩身躲起来。她只是穿着青黛色织纱裙,腕间戴着一只白玉镯子,扶捏桌角坐在窗格前的软榻上静谧地想着心事。
清河长公主进来的动静也没有引起昭阳的反应,一直到清河走到她跟前,投下一道黑沉沉的长身影时她才恍然知晓有人过来,后知后觉地欲起身行礼,却被清河抬手按下。
“不必多礼。”
“姑母万安。”昭阳听顺她的意思,只在口头说过吉祥话。
昭阳想着现下是怎么一个情况,她亦知清河长公主平素低调,和禁宫的往来也并不密切,和昭阳更是一年到头最多见两三回面的关系,怎料今日既非时节,又非要事颁布,就算是为着沈贵妃掌六宫权的事情,那她也该去见桓皇后,而不是特意过来再看一眼这个关系疏远的侄女。
“我是为了见你才入宫的。”清河长公主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昭阳驽钝,连累姑母多走一趟。”
昭阳猜到清河长公主或许是为了这桩尚未对外公开的而被她这个当事人百般抗拒的婚事。
“我特意走这一趟,原是有知情故人将这事情特意说给我听的缘故。对方之所以开这个口,无非是觉得我会忍不住过来与你说道说道。的确也是这个样子,我自己也曾走这条路过来的,眼见着年轻后生也要这么挨一趟,万万是托辞不了这份职责,特来与你言明情况的。”
“姑母指的是——”
“你与定国公世子萧阜屿的婚事。传话那人告诉我你严词拒嫁,甚至还拖沓裙裾失去庄华气度,跑去乾元殿前拍门祈求皇上收回成命。”清河长公主直截了当地言说。
昭阳敛眸:“姑母今日是来做说客的吗?”
“不是来做说客的,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待你听过之后,由你自己去判断是非与抉择与否——当然,你是怎么选择的,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皇上决意的事情,便是天子一令既出,不可再生转圜余地。”
昭阳抬头看着她。
“世人言清河长公主与驸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又实在有几何人知,当年我亦是使动多少气力欲拒绝这桩婚事。太后每每提起我膝下两个孩儿如何成大器,可便就是当年贵为后宫之主的她,亦是不知我曾在熹庆殿横冲直撞,如失智疯症病人般拍碎了多少门框窗格。”
“可是此多折腾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哭哑了嗓子,眼睁睁看着事态渐渐滑向陷我于彻底不利之地呢?”清河长公主冷眼注视着昭阳的额发,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昭阳,皇帝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收回成命的,尤其是当他面对儿女婚事的时候,每一步决定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周全详实思虑过后才做出的选择。他给你挑的驸马,就是他眼里最适合在当下娶你过门的郎君。他若疼惜你,愿再多为你思考一些,或许还会周全带到往后数年的生活,可那也不是他必须要纳入思量范畴的因素,无非是念着寻常人说的为父之职责,锦上添花为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