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亦有罪（2 / 2）

都德则没有想到爱欧是错把他当成杀人犯才追捕他，都德所知的信息之于弄臣太少太少了。

当然，还有两人都不知晓的事情，弄臣的父亲便是在女神像塌方之时救了都德的大恩人。

所谓故事，就是一系列看似巧合的事件促成一桩必然的结果。

此时的爱欧还在寒冷的风沙中艰难地前行，夜晚气温骤降，他感觉浑身的衣服紧绷，目不能见远处，只能雾里看花般艰难寻找。但他目标坚定，为了取回自己的勋章，自觉心灵澄澈，什么事也难不倒他。之前在轻抚男孩的头时，他悄悄用手为其装上了魔法追踪器，那自然也是匣子功能的一部分，有此功能，便能寻回那孩子。爱欧并没有计算遥远的未来，只是觉得那孩子显得有些不对劲，没料到现在竟派上用场。

风沙愈来愈大了，爱欧咏唱完毕，手握匣子便能感知到那孩子的方向。

那孩子便是弄臣假扮，此时，他正看着眼前的人思绪万千。他懦弱而善良的思想奋力告诫他是时候自首了，既然老婆婆的亲生儿子已经归来，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履行自己“等到老婆婆寿终正寝再自首”的誓言，他只要把一切告诉眼前的男人，自己便能去向之前腰间挂着“罪愆”的警员自首，到时候一切都已结束，自己的罪状也终于得以审判。

但是。

你却有点舍不得啊。

只要假扮成老婆婆的儿子，你就能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一番生活啊。

阿普惹你在先，而且你杀他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啊。

弄臣吃了一惊，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自我诉说，他目光躲闪，眼神迷离，仍然沉浸在自己失手杀人的痛苦和对自己卑劣想法的自责中。

不如嫁祸给眼前这个人吧。

警员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吧。

他刚刚摸你头的时候，在你头上装了这个……是追踪器吧。

弄臣仿佛失了忆，当他张开手掌，发现手中确实握着一个小小的球。

弄臣的记忆又回到自己藏起父亲锦旗的下午，当时他面对镜子，但觉镜中人目光凶狠，全然不像自己，此后自己在情绪波动时时常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

就像杀死阿普时那样。

原来是这样。

弄臣已经完全晓得了。

我的脑中有两个人格吗？

我是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该如何定罪，当时的康纽特大陆尚无结论。如果说连体人中的一个犯了罪，那另一个人一般犯有不作为的罪，但是人格分裂情况不同，当主人格以外的其他人格进行犯罪的时候，主人格是无意识的，而且主人格也没有办法阻止其他人格出现。直到弄臣死亡，康纽特大陆也再没有出现过其他任何人格分裂者犯罪的事件，因此弄臣终其一生也不知道假如当时他自首，奥林镇的安全局将如何审判他——最终结果也许不那么合乎理性，就像那个叫斯卡利特的男孩被宪兵们挖掉眼球不那么理性一样。

当弄臣的主人格再度苏醒的时候，时间是两天后的白天。他的手中正拿着锅，锅中有为身旁笑眯眯的老婆婆烹制的饭菜。弄臣先是感到温暖，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恐，他已经浑然忘却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老婆婆的儿子已经遭到嫁祸，被那位坚定不移的警员缉拿归案了。他的手正在颤抖，可是，他又开始寻找新的理由说服自己不要自首，他看看笑眯眯的老太太，觉得既然其子已经入狱，甚至是已经被判处死刑，再去自首也是徒然，如果自己也被逮捕，谁来照顾老婆婆呢？

难道是他儿子破旧的锦旗吗？

弄臣这样想着。

曾经怀抱父亲锦旗哭泣的少年

如今亲手把一位同是大死妆受害者的战士送入深渊

当我抱怨着另一个人格有罪的时候

我就没有罪吗？

我亦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