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脱线者的聚会（2 / 2）

卢正军沉默许久，才告诉他另外一个消息——当年，被一同夺走的还有他的妹妹，还问他是否知道妹妹的下落。卢西安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当卢正军说出那个妹妹的名字，卢西安才想起来——折叠世界中，那个与自己差点结婚的雪儿，她的全名是卢千雪，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听到这个消息，卢西安是震惊的。畏畏缩缩地回答。

“妹妹，她..她还在澳大利亚。”

卢正军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

“好，知道了。”

接下来，父子俩还说了很多。也就是在那时，卢西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世界的形势，更知道这个世界的毁灭与否，只在于他本人的意志坚定与否。一夜之间，卢西安长大了许多。

天亮之后，卢正军要求卢西安每天进行精神依附训练，以控制体内的恶魔。这同样是辛苦的，也同样是有效的，从刚开始的一分钟训练，时间慢慢上涨，能力也慢慢提升。然而，大洋彼岸的恩怨之战在五月下旬就爆发了，卢西安不得不带领海上蜘蛛部队去支援英国，那时的他也没能敌过开弗拉。好在，达蒙及时出现救下了英国，卢西安才安全回到了流浪者，可惜他还是没能带回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在那次之后，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能力不足，开始努力进行精神依附训练。

此刻，7月6日，距离他从澳大利亚被救回已经过去两个月多，精神依附训练已经从最初的一分钟延长到六小时，他已经能比较熟练地控制体内的太阳神力。流浪者全员，尤其是他的父亲，都为他的进步感到高兴。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与体内的恶魔对话，“两人”只是达成了契约，并不存在从属关系。

卢西安刚刚完成了第六十一次精神依附训练，缓步走出命运钟。人工智能系统见状，给他“开门”，数道清越的解锁声回弹，六十四道锁舌先后缩回锁筒，机械门在轻迷的蒸汽中缓缓洞开。卢西安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机械门，门后是一道长达24米的甬道，甬道两侧遍布着各种检测装置，以检测的优先级分为内中外三道检测关口，分别交由三座不同的人工智能塔把控，三者命令互通，但能源系统各自独立——如果其中一座突然停运，其他两座就能迅速补上，避免对太阳王的检测出现漏洞或者差错。

外道检测关口是距离机械门最远的关口，也是甬道的末端关口，由三号人工智能塔把关，主要负责检测卢西安的身体状态——他的身体一旦出现伤病，甚至是最轻微的擦伤，智能塔都会发出医疗预警。轻微的伤，左侧甬道的墙壁会抬升，里面有一系列医疗物品，可供临时处理。严重的伤，整条甬道都会进入紧急状态，变成一个紧急病房，所有救治设施和药品都一应俱全，“机械医生”会出现，充当主治，它的词典里，根本没有“失误”一词，效率和技术都非常高明，能治世界上大部分疾病——2172年，癌症已经被世界医疗界攻克了。

在卢西安接受训练的两个月里，此关口只被触发过一次：某次，卢西安从命运钟出来时被自己的腿绊住，重重地摔在地上，大腿出现轻微的淤青。当他一瘸一拐地进入甬道，当即被机械臂摁在了病床上，动弹不得，“主治”对他伤势研究的精细程度让他哭笑不得。按他的理解，这种伤势，擦点“跌打止痛膏”就好了。

中道检测关口位于甬道的正中间，由二号人工智能塔把关，主要负责检测卢西安的精神状态——这座人工智能塔跟卢西安的神经系统是相连的，他一切心理起伏和变化都被一一洞察。当然，人工系统也不是不允许他难过。不过当此人有精神崩溃的迹象时，甬道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心理医疗室，同样由“机械医生”充当主治，让卢西安觉得有趣的是，与第一道关口不同，第二道关头的“机械医生”是完全拟实的，跟真人没什么两样。

因为他时常感到沮丧和悲伤，第二道关口是被触发最多的。每次那个“机械医生”都以不同形象出现，时男时女，卢西安也因此对这个“医生”产生了不小期待，有时他甚至会假装难过，想见见那位医生——不过人工智能塔很聪明，并没有出来见他。

内道检测关口是距离机械门最近的检测关口，也是最严肃、最重要的首端关口，由一号人工智能塔把关，它负责检测卢西安本人与体内恶魔的同化程度。卢西安自己则喜欢把这个叫作“和谐程度”。

两个月来，内道检测关口是最稳定，或者说最清闲的——卢西安与太阳恶魔的同化程度，最高的一次也只有44%，而预警线的最低数值是52%。卢西安刚回到流浪者的时候，该数值是比较高的。在经过长时间的服药和精神依附训练之后，该数值迅速走低，近一周来，它的平均值只有22%，服药和训练的成果十分显着，卢西安的精神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这一次，卢西安安全通过了甬道，三道关口都没有被触发，吴光明正靠在过道的墙上吸烟。战争年代，什么都可以停产，就是烟这种东西生命力顽强，在军队里的需求量也颇大。但也因为需求量巨大，底层士兵都只能抽粗陋的纸烟，只有吴光明这种校级军官可以搞到一个半世纪前的品牌烟——利群。从前浙江人民都喜欢抽利群，战争时期已经很少见了。吴光明见卢西安出来，递上一支烟打招呼。

“嘿，训练完了？怎么样？”他的声线粗浑，脸上的胡渣浓密。

卢西安接过了烟，噌地点燃，他刚学会吸烟不久，也没什么烟瘾，一般都是在精神依附训练完之后来一支，算作解乏。卢西安点燃那支利群，喷出一口青烟，战战兢兢地说道。

“老爸没发现你吧？”

“没~有。”吴光明把“没”字音拖得老长，仿佛在说“以你老哥的避侦察技术，怎么可能被老大发现。”

“那就好，走吧。”卢西安又喷出一口青烟，两人一起来到了楼梯间的拐角。

昏暗的楼梯间里，那张“禁止吸烟”的指示牌还停留在一个世纪前的老土模样，被昏暗的灯光映成了银灰色。卢西安掐掉了半截烟，把烟头扔下了楼梯，在楼梯间口张望着，像是一名胆小的守卫。并不断催促吴光明说“快，快。”

吴光明则蹲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对着昏暗的墙壁一阵摸索，并不断说“没事儿，老大不会来的。”不一会儿，楼梯间的墙壁出现一个正方形的翻盖，吴光明翻下了盖子，从中拿出了插排、火锅、菜叶、辣椒油、啤酒..等等。

这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昏暗的空间里，为了吃一顿火锅。这是战争时期难得的夜宵，是被军队明令禁止的，卢正军曾下令——大规模的战争随时可能爆发，每一位士兵必须时刻保持戒备。

然而，卢西安和吴光明却不约而同地无视了这道命令。为了这场“战时夜宵”，吴光明筹备了整整一个月，每样东西都是战争时期的稀缺品，尤其是啤酒——与香烟一样，啤酒也是战争时期的重点稀缺物品，只有吴光明这个脱线的上校会花心思搞这些。

卢西安看着地上的食材和啤酒，眼睛都发亮了，这对折叠世界里的酒鬼组合，在流浪者里还是不忘一起哈皮。

“快，快，开吃开吃。”卢西安搓着手掌，哈喇子都兜不住了。

“别急，先喝一个。”吴光明拉开了两罐啤酒——一共也就两罐。

两人对碰，在昏暗的楼梯间里。

吴光明将插排和火锅熟练地摆开，连上了插座。火锅开始沸腾，轻迷的蒸汽上升，蒸汽中，是两位脱线者期待的脸庞。两人一筷筷地向火锅里夹菜，就在他们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两部手机同时响起。

卢西安掏出那部临时配发的滑盖手机，一条短信被送达，他愣了一秒。吴光明的手机也收到了这条短信，但他对这些似乎不太在意，仍在漫不经心地夹菜，他喝了一口啤酒，头也不抬地问道。

“什么？”

卢西安以一种介乎惊恐与惊喜之间的语气说道。

“意志红..红塔，有消息了。”

吴光明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安。一秒后，两人飞奔了出去。留下两罐啤酒在昏暗的灯光下对坐，一众食材还在火锅中咕咕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