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斩棘者（1 / 2）
距离灯塔的正式开启还有近五个小时，而准备阶段也在晚六点才开始，现在的时间也未免太早了...卢西安想着，看了看周围——双子楼的天台上热浪翻涌，一个人都没有。
四周静谧，只剩渐弱的蝉鸣。
“复合测试要多久？”卢西安问。
“顺利的话，六点前能结束。”袁城虎埋头操作着。
过了一会，蒸汽被吸入底座，前不久刚刚闭合的命运钟再次洞开。
“卢西安，这具命运钟已经记录了你的信息，记住它的特征。灯塔正式开启的时候，你和二号实验体进入各自的命运钟，记住，不要进错，否则会导致严重的后果。现在，你进去。”
卢西安现在很讨厌“严重”这个词，尤其是从袁城虎嘴里说出的。
“它..记住我了？这命运钟有什么特征，跟反面那座没什么区别嘛。”
“你会记住的。”
他不明白袁城虎什么意思，也没多想，与高伊德简单说了几句后，踏入了命运钟。
钟门闭合的一瞬间，中央杠杆开始翻转，背面的命运钟被翻上正面。高伊德明白，那是留给自己的。她不像卢西安那么多问题，直接迈步走向了命运钟，袁城虎却不放心似的提醒她。
“记住两座命运钟的区别。”
高伊德比卢西安善于观察，她一眼就找到了区别——两座命运钟的底座结构，存在细微的不同。她点点头，踏入了命运钟。
双钟闭合，第三次复合测试正式开始。
几乎同一瞬间，暴风了望台的所有控制台都发起预警蜂鸣。袁城虎扑向控制台，匆忙展开操作，动作之迅捷全然不似一位年近九十的老人。大量参数和设定被调整一新，嘈杂的蜂鸣声才最终平静。而卢西安和高伊德，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两人在经历过一阵相同的胸闷和眩晕之后，同时沉入辽远的梦乡。
复合测试，测的就是两位主接收人的精神契合度。梦境里，他们的回忆交错又重叠，所有回忆过往都被印在彼此的脑海里。对于卢西安来说，高伊德的回忆他都已经知晓。而对于高伊德来说，卢西安的回忆都是难以置信的——这个男孩，其实早已爱上自己。彼此之间都发生了太多故事，在虚假的折叠世界里...
复合测试是在下午5点44分结束的，卢西安和高伊德先后踏出命运钟，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疲惫。
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复合测试的结果出来了。各项数值只略高于通过线，这意味着此次复合测试只能算勉强通过。袁城虎正思考着什么，卢西安已经凑上前来，问。
“结果如何？”
话音未落，袁城虎直接切换了面板，站起来说。
“全项通过，首长和长老会已经出发了，很快就会到。”同时，他将控制台调至休眠模式。
“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下。”说完这句话，袁城虎离开了暴风了望台。
卢西安没多想，转身走向高伊德。高伊德也正看着他，眼神不算浑浊，但已没有了一贯的清澈，甚至略带点疲惫。复合测试是很消耗精力的，疲惫是正常的状态。可卢西安却从她眼里读出了失望的意味，或者说疏远。
有时候，敏锐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个男孩对任何事都很迟钝，唯独，唯独对女孩的情绪变化太敏锐。
“那个...全项通过了。”卢西安试探地说。他想笑一笑，但最终没笑出来。
高伊德没给回应，转身走向窗边。卢西安尴尬地跟了上去，却很自觉地站在远处。心里猜测着她不开心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复合测试吧？自己的回忆和隐私被对方窥探一空，任谁都是一件很不自在的事...卢西安后悔了，他觉得这段关系发展得太快，快到短短几个小时就窥探了彼此的全部人生。
黄昏中，两人沉默着，像是两具刚从海底捞出的铜像，场面像极了男女朋友之间冷战，但对于敏锐的男孩来说，更像是诀别。
七月的傍晚炎热依旧，蝉鸣声已经完全停止了，一轮红日悬在天边，像是一块将沉的琥珀。夏日的炎热被合金玻璃阻隔在外，余晖还是不遗余力地填满腔室，温暖而又冷寂，像是永恒的梦境。这对数小时前刚刚建立信任的男女，数小时后却已濒临崩碎的边缘。他们在同一个地方望着同一轮夕阳，相距不过几米，却又像是隔着整个世界。
卢西安看向高伊德，光辉勾勒出她的侧脸，似虚似幻，很美，眼里却没有本该有的温度。此刻，卢西安手执着懦弱之锤，给自己的爱情判了刑——折叠世界里那些虚假的爱慕...都被高伊德知道了吧？她一定会不高兴吧？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女孩啊...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爱她，我总得做点什么去争取她。
即使很傻。
想到这里，卢西安觉得十分惆怅。
这时候要是有一支烟，一定很酷吧。但是...酷又有什么用呢？高伊德应该不喜欢吸烟的男孩吧？卢西安的思绪胡乱跳动着，卢正军和长老会已经踏上了暴风了望台，石勇带着一批技术人员随后进入。
“西安，别发呆了，准备开启灯塔。”卢正军看也不看他，部署着工作。
卢西安听到首长的命令，却又好似没听到，仍不舍地看着高伊德，高伊德却一直没看他，场面像极了他一直在做的事情——一厢情愿。
这时候，有人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卢西安转头看去，吴光明正低头看着口袋，那里露出了半盒烟，又扭扭头，像是高中时老大叫小弟去厕所吸烟的表情。卢西安明白了，两人走了出去。
“你们两个去干嘛！”卢正军生气地问道。
“上厕所。”吴光明帮他回答。
话音未落，卢西安已经走出好远，吴光明赶紧上去拉住他。
“喂，你还真去上厕所啊。”
卢西安转头看着吴光明，却又像不在看他，被抽去了灵魂一般，他的瞳孔没有聚光点。
“老弟，你又咋了？看那些人，谁不认识你。你指望着他们告状呢，啊？”吴光明无奈。
卢西安这才发现，自己正往世纪大楼的方向走去，步行梯上黑压压一片，都是上来的技术人员。男孩失恋的时候会想家，而卢西安的家就在世纪大楼，他是无意识的。
“哦，那去哪里？”
“跟我来。”
两人来到了暴风了望台的下层，那里有一个单独的平台，比较适合不良少年吸烟。
“喏。”吴光明递上一支烟。
卢西安接过点燃，青烟升腾，模糊了远方的夕阳。
“孤独啊。”卢西安突然说。
“咋了，又惹小哑巴不开心了？”吴光明靠在围栏上，俨然一个情感咨询专家。
卢西安低头喷出一口青烟，像是在叹气。
吴光明沉默了一会，才说。
“没事的，小伙子，恋爱都有阵痛，忍得住就忍，忍不住就扔。”吴光明看了看手里最后半截烟，猛地将它扔了出去，烟头挂住斜阳，消失在层叠的余晖中。
“就像这样。”
卢西安叼着烟看他，一脸疑问。
“说起来，你也刚学会吸烟没多久。不过你肯定体会到这样一种感觉，吸第一口的时候，爽快、放松、舒服。再吸一口，嘴里略微发涩，再往下吸，越吸越涩，最初的放松感已经完全没有了。但下次问你想不想吸烟，你还是会说‘想’，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想啊。”卢西安愣头青似的，让吴光明接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