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东京城（2 / 2）

更可怕的事情被达蒙察觉了，国王克狄罗的眼里泛着轻微的蓝色——深渊之光在酝酿，而这里是东京！达蒙极想提醒克狄罗国王，无奈自己是未来人，而且只有意识没有身体，他祈祷着，祈祷女王大人及早发现，能阻止国王暴露身份。达蒙看向杰莉斯特，她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殴斗者不是自己的丈夫。

就在这时候，围观的人群里冲出几个壮汉拉开了克狄罗。克狄罗差点爆发的深渊之力被外力阻止，他使劲甩了甩头，向绅士吐了口唾沫，捡起地上的夹克穿上。他口鼻里的粗气仍然喘着，绅士再次站了起来。

“型号XDD，产地...”之后都是同样的、机械的汇报，鞠躬，微笑。

所有人都在等克狄罗冷静下来，好问清这个欧洲人暴打一具机器人的缘由。

良久。

“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机器人！”克狄罗大声怒斥，恢复冷静的他为了让围观者都听清，用的是日语。恍惚间，达蒙再次见到了那个在皇家会议室里怒吼的国王。

周围哑然，没人知道这位欧洲人为什么如此怀疑——指路机器人基本都具备“人化”的功能，只是一般不触发，这是日本全民皆知的事情。

克狄罗见状，甚是不解，朝着围观群众大吼道。

“反变化！你们不知道反变化吗？一种反人类的科学！”

群众再次哑然，面对这位暴怒的欧洲人，谁也不敢说话，克狄罗在心底鄙夷这个民族。这时候一位秃顶的中年人走近绅士，用日语对绅士说。

“出厂报告。”

绅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里射出两道光线，在空气中来回扫描，不久便在眼前半米处扫出一张青色的图表。秃头男子细看了那张表，转而对克狄罗说道。

“年轻人，我知道你说的反变化科学，但他，”秃头男子指着绅士。

“是一具纯正的北海道产指路机器人，你看，活人能双眼发光吗？能扫出这张出厂报告吗？”

达蒙在心里说——能，当然能，你面前那位就能双眼发光，还是来自深渊的。达蒙此时有点无厘头起来。但是现场的克狄罗却颇显窘迫，他环顾着向周围人求证，得到的答案是纷纷点头。达蒙默默叹气，没想到曾经的英国一世国王是个莽夫。

实际上，这正是克狄罗想要的结果——他是刻意当街暴打机器人的，为了验证世界的真实性，也为了验证日本国民的“互动性”和“生存性”，以防自己身处日本设下的“折叠世界”之中。

折叠世界是拟实世界，在这个世界中，除了主接受人和助接受人以及数位被指定可拥有互动性和生存性的人之外，其余都是假象，不会对事件产生任何动作——卢西安身处的双重折叠世界就是这样，除了几位助接受人和少量其他人，其余都是木偶。

当然，克狄罗并不认识四十八年后的太阳王。但他正是了解折叠世界的特性，才以身试法，当街暴打机器人来测试世界的真实性，这个做法收到了成效——没有折叠世界能赋予“群众”互动性和生存性，2124年的东京，是真实世界，是确实存在的。

不过克狄罗暴打机器人的过程中，那种要将整个日本岛沉没的愤怒是真情流露，也多亏了群众的制止。

整个殴斗过程被达蒙清晰地看在眼里，甚至连克狄罗的心理活动都被塞进了他的意识，此刻的达蒙仿佛上帝，洞悉一切可知的、不可知的事物——除了杰莉斯特·迈思琳女王。从头至尾，杰莉斯特的站位、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她的心理活动也不被达蒙所知。

而达蒙先想到的是，这种上帝感知是先前会议室中所不具备的，也就是说，他推测——自己现在身处的“东京折叠世界”较之先前的“铁神堡折叠世界”是经过改良的，具有更多的可能性。沿着这种思路，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自己身处的折叠世界可以改良，那么克狄罗和女王身处的折叠世界....又为何不可呢？

证明自己所处的世界是真实世界，而非折叠世界——这是整个日本之行最为关键的一步。克狄罗非常明白，折叠世界相当于日本给自己和妻子设下的陷阱，如果一开始就步入了这个陷阱，夺取计划从最基础的层面上就偏离轨道，几乎可以宣告破产。

令他庆幸的是，东京是真实存在的，那位“绅士”也确实是一名机器人，克狄罗的警戒心放松了许多，他拍了拍夹克上的灰尘，拉起妻子的手走到绅士面前，说。

“我们要去东京西子诊所。”言语中没有一点歉意，当然，他不必对一具机器人道歉。

绅士眼前的出厂报告呲呲闪动了两下，收回眼中，它脸上又浮现出最初的微笑，说道。

“请随我来。”绅士再次鞠躬，比了个“请”的动作，而后转身走去。

克狄罗夫妇还没挪步，那位绅士又停了下来——绅士的路线被人群挡住了，就是刚才围观的那群人，他们组成的人圈还没有散去，个个脸上都带着疑惑。

“请让一让。”绅士不知道几次鞠躬，这个机器人似乎对谁都那么有礼貌。

又是那位秃头男子出来遣散了群众，待到群众没几个了，他问克狄罗。

“年轻人，你去西子做什么？”

达蒙注意到，秃头男子省去了“诊所”二字，他猜信中所署的地址并非诊所，所谓诊所必是日本所设的另一道陷阱。可惜的是，克狄罗没能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回答道。

“我最近得了流感，想去治一下。”即使他殴打机器人的时候如此刚强，没有一点病人的模样。

克狄罗答完，并没有与秃头男子继续交谈的意思，拉着妻子跟上了前面的引路机器人，他打心底里鄙视日本每一个人，不想多说一句话。那个秃头男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汇入了熙攘的人群，仿佛是在惋惜两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这时候达蒙发现，自己的视野并未随着克狄罗夫妇移动，而是定格在刚才的位置——自己可以自行控制视野了，这也是折叠世界建设者赋予自己的权利。果然，只要自己想一个人名，意识和视野就会调换到那个人的所在地。达蒙的视野跟了上去，他很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他跟克狄罗夫妇一样，都没有回头，他们没有注意到——克狄罗是在一座尖塔形建筑下殴打的机器人，而在他们走后，那座尖塔形建筑的本体并未产生变化，只是塔顶渐渐突出了四个血红的大字——西子大厦。